宋水圆想追,但两条腿怎麽可能跑得过马车?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消失,心中惊疑不定。
他们到底要把那东西运去哪里?
她失魂落魄地转身,准备悄悄溜回房间。然而,刚踏进孟家侧门,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就在她身後不远处响起:
“宋仙姑?这麽晚了,您这是……去哪儿了?”
宋水圆浑身一僵,猛地转身!
只见孟止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内的阴影里,那双阴鸷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他脸上没什麽表情,但那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宋水圆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强压下恐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睡意朦胧的迷糊:“哦……是孟二哥啊。我……我睡不着,屋子里闷得慌,就……就出来透透气,随便溜达了一圈。这海风吹着,倒是舒服些了。”
孟止的目光在她脸上看了片刻,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假。
他没有追问她具体去了哪里,依旧笑着点头。
“原来如此。夜里风大,海边……也不太平。仙姑还是早些回房歇息的好。”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补充道,“仙长……可要小心啊。”
这最後几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
宋水圆後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不敢再多看孟止一眼,含糊地应了一声:“……多谢提醒,我这就回去。”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低着头,快步穿过院子,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紧紧关上了房门。
窗外,海浪的咆哮声,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韵律,一声声,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时间在压抑与诡异的平静中流逝,如同被粘稠的海水浸泡着。
第二日丶第三日丶第四日丶第五日……
每一天的流程都如同被设定好的程序,分毫不差,这让宋水圆觉得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剧本杀的世界。
每天清晨,他们三人被孟川“请”去灵婆那间石屋。
灵婆枯坐如朽木,只在最後用那砂纸般的声音吐出“海神满意”几个字,然後孟氏兄弟便如释重负,带着恭敬离开。
接着是颠簸得令人作呕的马车之旅。
最後来到那片海滩。
祭品也每日不同。
第二日:是堆积如山的香烛丶火纸丶金箔叠成的元宝。点燃後投入海中,火光在海浪中挣扎片刻即灭,留下刺鼻的烟味和漂浮的灰烬。
第三日:擡上来的竟是崭新的衣物丶精美的首饰丶绣花的鞋袜。五颜六色,在阴沉的海天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和荒诞。同样被无情地抛入咆哮的浊浪,瞬间沉没。
第四日:换成了玉石摆件丶陶瓷器皿丶甚至还有几件看起来颇有年头的铜器。叮叮当当落入海中,连个水花都溅不起多高。
第五日:祭品变成了制作精巧的糕点丶成坛的米酒丶包装精美的茶叶。食物的香气混合着海腥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异气息。同样被浪涛吞噬。
每一天,村民们依旧沉默地聚集,又沉默地散去,脸上的麻木和恐惧日益加深。
每一天,孟氏兄弟脸上的兴奋和期待却越来越浓,如同即将收获的赌徒。
夏云维从最初的行善积德心态,渐渐变得困惑和不安,他私下里对宋水圆嘀咕:“这海神爷……口味可真够杂的?连衣服鞋子都要?”但他也并未深想,只当是此地风俗实在怪异。
宋水圆心头的疑云和恐惧都在疯狂滋长。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些表面上的祭品,绝不是重点,真正的大祭品,一定藏在後面。
这几天,宋水圆几乎天天半夜才睡,就是为了看看孟川兄弟还在搞什麽,但她并未等到。
一切都很正常。
第五天祭祀完,宋水圆的窗边传来熟悉的私语。
这次来的人是孟止,他操着他的公鸭嗓,声音有些尖锐。
“快点!别误了时辰,已经五天了,咱们赶紧去拜拜流芳仙子!”
流芳?
宋水圆心中不禁大骇,流芳?好熟悉的名字……是宗主林恒的妹妹!
天呐。
任何语言都描述不了宋水圆此时的震惊。
她毫不犹豫出门,悄悄跟着孟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