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芳变脸了,她为数不多的耐心被耗尽了,可刚要发脾气,就被大美的手掌堵住了嘴。
大美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孟菲啊,我是小姑。”
“哎,小姑。”
“我说说我的想法啊?”
“嗯,您说。”
“我觉得吧,人有的时候得学会放下一些什麽,放下了,别人轻松,你也快乐。很多事情其实可以说开的,但你得给机会。你爸这一出事,我悟出一条道理,人生短短几十年,能少留遗憾就少留遗憾吧。你说呢?”
“我爸是什麽时候出事的?”
“一个月有了吧,一个多月。”
“这麽长时间才想起跟我说?其实真没必要。脑出血这种情况,要麽缺人照顾,要麽缺钱治疗,前者我无能为力,後者得找我妈去,实在不行可以找孟磊,反正不该归我管。”
大芳听不下去了:“孟菲,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就好像我们找你是有什麽目的一样。真的没有目的,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家现在的状况,你不能把两个姑姑也往坏处想啊。”
“是啊,你们告诉我了,我也表态了,没时间。可你们不甘心,好像非要达成某种目的,那就不是想告诉我一声这麽简单了吧?”
“看来这美国真不是什麽好地方,去了那连点人情味儿都没有了。”
我听见孟菲沉沉地叹气,然後说道:“我现在有点事要去处理,但在挂电话之前,我想旧事重提一下。其实我并不是什麽铁石心肠的人,事实上我曾给过他们机会的,当年我结婚,邀请他们来美国参加婚礼,他们拒绝了,我猜他们是怕我跟他们要嫁妆,但我真的没这个想法。後来不巧,我跟孟磊的老婆几乎同步怀孕,当时我没经验,挺害怕的,希望身边有人能帮我一把,所以再次邀请他们来美国。我不贪心,说了等孩子满三个月就放他们回国的。他们一开始拒绝,後来我软磨硬泡,连带找国内的朋友帮忙劝说,终于把他们说动了,可最终的结果是,他们被拒签了。”
这件事我们都知道,孟菲曾经邀请父母去美国,後来不了了之了,问起原因就说是签证没过,至于细节也没人进一步打听。
“我为了让他们过来,做了充足的准备,拒签的可能性不大的,而且就算拒签,也没关系,下次再申请嘛。可是後来,我叫去陪他俩办签证的朋友忍不住提醒我了,说孟菲你别抱希望了,叔叔阿姨应该是根本就没打算去,我在教他们怎麽过签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们对如何会被拒签问得更详细,而且面签当天,他们是被大使馆‘请出来’的,好像是把签证官得罪了。听了这些话,我才彻底醒悟。几个月後,他们去帮孟磊带孩子,还在朋友圈发了张全家福,也就是在那一天,我把他们都拉黑了,我觉得已经没什麽可说的了。”
大美和大芳对视了一眼,大美先放弃了,她知道这是她的兄嫂能干出来的事,大芳却仍不死心:“孟菲,不是我替你爸说话,我觉得你应该很了解你爸这个人,他没主意的,你妈说啥是啥。”
“大姑,你这就是在替他说话。我爸不是哑巴,他可以表达的,被拒签後,我妈只给我打过一通电话,算是做了个通知,想让我明白,他们努力了,但没成,这不能怪他们。而我爸,自始至终都没对此事表态,这难道不是他的态度吗?我也是他们的孩子,那是我第一次当妈妈,我很害怕,我每每经历无助的时刻他们都不会给我扶持,他们只会熄灭我人生的希望。那是我最後一次真心求他们,我想着只要他们肯帮我,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可是。。。。。。呵,现在没机会了,过去是他们不给我机会,现在是我不给他们机会。行了,就这样吧。”
孟菲强行结束了通话,把电话这边的我们晾住了,连老罗和陈均也不笑了。
“奇葩,这一家子真是奇葩。”大芳说。
“太奇葩了。”大美附和。
“那就算了吧,别浪费感情了。”
“跟妈可别实话实说,就说没联系上。”
“只能这样了。”
笑笑神秘兮兮地把我拉进卧室,说:“你帮我约一下孟磊,我要请他吃个饭,就明天吧。”
“你怎麽自己不约?”
“我跟他又不熟,你得陪着我。”
“不熟你还请他吃饭?”
“聊聊嘛,这麽老远回来了,怎麽说也是表哥。”
我觉得事情不会这麽简单,但也没有多问,因为我也正想找孟磊单独聊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