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衆人:“孙勇这条线不能放,我直觉他一定有问题。这时候,我们应该缓下来,静静等待变化出现,有时候过于急切反而会错过关键线索。”
衆人勉强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于皓的手机响了,是局办公室打来的,说马副局长让他带着陆超和孙薇立刻去三楼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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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副局长办公室的空气像结了冰,冷得人喘不过气。马副局长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油亮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光。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将一摞案卷狠狠摔在红木办公桌上,红色的封皮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纸张散落一地。
“于皓!这都多少天了?”马副局长的手指重重戳在“王顺故意杀人案”的卷宗上,“两个命案,抓不住凶手,你们刑警队是干什麽吃的?养着你们这群人当摆设吗?”
突其如来的批评,让于皓他们三人感到了压迫,于皓一怔,还是微微欠身:“马局,案件正在按程序推进,目前孙勇的嫌疑最大,但还缺直接证据,我们……”
“证据证据!我要的是结果!”马副局长猛地站起来,啤酒肚在熨帖的衬衫下颤了颤,“局里天天收到群衆举报,说南岸村现在晚上没人敢出门,谣言都传成什麽样了?说什麽连环杀手专门杀地痞流氓,再这麽下去,市里就要问责了!你们让我怎麽向上级交代?”
于皓微微皱眉,语气却依旧平静:“马局,没那麽夸张。我就住在南岸村,目前群衆整体的情绪是可控的,只是有些恐慌,毕竟出了命案。我们加大了巡逻力度,情况正在好转……”
“你在为自己找借口吗?”马副局长眼露怒色,死死地瞪着于皓,“案子破不了,就说这些没用的!”
“马局,我不是这个意思。”于皓耐着性子解释,“命案侦破需要时间,不能为了追求速度而忽略证据,否则很容易造成冤假错案……”
“那你是什麽意思?”马副局长打断他,语气更加严厉。
陆超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脸上写满了不忿:“马局,命案侦破不是赶工期,我们已经排查了上百个线索,熬了无数个通宵,张敏他们三天没合眼了……”
“你闭嘴!”马副局长猛地瞪向他,唾沫星子溅到了陆超脸上,“一个小警员也敢插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于皓,我告诉你,这周之内必须有突破,否则你们队今年的评优资格就别想了,你这个副队长也别想干了!”
陆超气得脸都红了,他攥紧拳头,小声嘟囔道:“谁稀罕那破评优……”
“你说什麽?”马副局长的耳朵尖得很,立刻把矛头转向他,“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让你明天就滚出刑警队?”
“马局!”于皓上前一步,挡在陆超面前,“陆超年轻气盛,说话没过脑子,您别跟他计较。案子我们一定会尽快侦破,但请相信我们的专业判断,给我们一点时间。”
孙薇推了推眼镜,镜片後的目光带着一丝冷意,她一直没说话,此刻却突然开口:“马局,您是老刑侦出身,应该明白‘快破’和‘破准’的区别。当年您办的‘连环杀人案’,不也是熬了三个多月才找到关键证据吗?”
“我明白个屁!”马副局长突然爆了粗口,这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平时他总是笑眯眯的,就算批评人也带着官腔,从没像今天这样失态过。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什麽时候?市里正在创文明城市,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种事,不是给我添堵吗?我只知道再破不了案,市里就要问责了,我怎麽向局长交待?怎麽向媒体和社会交待?”
“是,我们会尽快。”于皓敬了个标准的警礼,“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先去办案了。”
马副局长没说话,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过身重新看向窗外。
走出办公室时,陆超的脸还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
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他一直咬牙切齿:“这叫什麽事!我们熬了多少通宵?他凭什麽这麽说?我去找局长评理!”
“站住。”于皓按住他的肩膀,语气沉稳,“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队里跟领导闹矛盾?到时候别说是评优,能不能顺利破案都成问题。”
“那就这麽算了?”陆超明显不服气,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这分明是不讲理!”
“有这脾气,还不如放到案子上。”于皓拍了拍他的胳膊,“把案子尽快破了,用事实说话,比什麽都强。”
“这些当官的,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陆超愤愤不平地嘟囔,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想抽根烟冷静一下,却发现烟盒是空的。
“好啦,好啦,别抱怨了。”孙薇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无奈,“人家是领导,骂我们几句也理所当然。再说,他可能也是压力太大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出了电梯,回到了刑警队的办公室。
“孙姐,我可没你这麽想得开。”陆超接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杯子底朝天,“这人明显是针对我们,平时他才不管刑侦队的事呢,今天突然发难,肯定有问题。”
马副局长虽然分管刑侦,但平时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处理与其他部门的关系和应对媒体上,十分珍惜自己“亲民领导”的社会形象。
队里的人虽然表面上对他客气,但背地里却议论纷纷,说他只关心自己的仕途,根本不懂破案的艰辛。
“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于皓坐回办公椅上,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我想,之前布下的网,也快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于皓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真相就像埋在雪地里的种子,只要耐心等待,总有破土而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