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把衣柜推回原位,手指抖得连柜门都关不上。坐在床沿上,他掏出烟盒,抖了半天才抽出一根。
打火机“咔哒”响了好几下,才把烟点燃。烟雾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孙勇像疯了一样观察儿子。他发现孙雷总是背着他偷偷擦拭一把折叠刀,发现他听到王顺的名字时,嘴角会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扎在孙勇心上。他几乎可以肯定,王顺就是孙雷杀的。
可他想不通,儿子为什麽要这麽做,怎麽会对一个成年人下死手?
他不止一次想把儿子拉到面前,问个清楚,逼他去自首。他查过法律,十二岁的孩子,就算犯了杀人罪,也不会被判死刑。
可每次话到嘴边,看到儿子那张稚嫩的脸,他就怎麽也说不出口。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他这辈子没什麽本事,就盼着儿子能有出息,考上个好大学,不要像自己这一辈子卖苦力。要是去了少管所,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郭忠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另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成形:杀了郭忠。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郭忠是目前唯一知道通道的人,也是唯一快猜到真相的人。只要杀了他,就再也没人会威胁到雷子了。
就算警察查到郭忠是他杀的,他也可以把王顺的案子一起揽过来。他一个人扛下两起命案,总比让儿子毁了强。
想到这里,他立马就行动了起来。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洛欣,故意在菜市场跟她搭讪,在她下班的路上“偶遇”。他知道警察肯定在暗中调查王顺案子,他要让他们觉得,自己对洛欣有意思,杀王顺是因为保护。
“洛欣,下班了?”他提着刚买的菜,装作不经意地洛欣回家的必经路上。
洛欣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嗯,孙哥你也买菜啊。”
“是啊,给雷子做点好吃的。”他笑得尽量自然,眼睛却偷偷观察着周围的监控。
他看到洛欣脸上的犹豫,看到她想躲又不好意思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对不起洛欣,利用了她的善良。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为了儿子,他只能对不起所有人。
杀郭忠那天,他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过年才舍得穿的新外套。他将郭忠约到了一个很少有人会去的巷子口,待他去拿钱时,直接将刀子插进了郭忠的胸口。
他的力气很大,几乎将全部的刀尖全部没入了对方的胸膛。郭忠并没有马上死去,而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孙勇,他到死也没有想到,孙勇会这样直接下死手。
郭忠没有想明白一件事,如果凶手真的是孙勇,既然杀了一人,那麽再杀他一个也就杀了。
如果凶手不是孙勇,那麽他对孙勇的威胁就没有了意义,最重要的是,他只知道有这麽一个洞口,但却没有意识到,这个洞口很小,成年人基本无法通过,而这正好触了孙勇底线
孙勇杀郭忠,干净利索,没有丝毫犹豫。
杀了郭忠,他故意没清理现场,还在门口留下了自己的脚印。他知道警察很快就会找到他,这正是他想要的。
如果刘丰是一心求生的话,那麽孙勇就是一心求死了,愿用自己的死来换儿子的生。
後来,他跟踪洛欣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甚至在肖言骚扰洛欣时,跳出来“英雄救美”。
他打得很凶,故意让自己受了伤,就是为了让警察更相信,他对洛欣的感情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离她远点!”他掐着肖言的脖子,眼睛里的怒火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洛欣,哪怕是为了演戏。但实质上,这种演戏式的感情却在慢慢变化。
他没想到的是,孙雷竟然对肖言也动了杀心。并且,他对于儿子後面的行为一无所知,特别是在审讯时,警方提出了肖言的事是不是他做的,他的第一反应是,反正两起命案都揽在了自己身上,那麽,其他事,能揽就揽吧,也不差那麽一件事。
元宵节那天,他去找刘兵,其实没打算杀他。刘兵看到他时的惊慌,听到他声音时的恐惧,都在他意料之中。
“孙勇!你想干什麽?”刘兵举着钢管,手都在抖。
孙勇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往公墓走。他知道,警察就在附近。他故意露出破绽,故意让刘兵看到刀,就是为了让他们有理由开枪,有理由逮捕。
被按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反而松了口气。警灯的红蓝光芒照在脸上,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孙雷小时候的样子——那个穿着开裆裤,追着蝴蝶跑的小男孩,笑得像个小太阳。
只有自己死了,儿子才有生的希望,哎,他的这个错,犯得太大了,也只有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了。
他不後悔。就就算要背负杀人犯的罪名,只要能换儿子一世安稳,就值了。
审讯室里,当他承认所有罪行时,心里想的是:雷子,好好活着,别像爸一样。
窗外的月光透过铁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小小的光斑。孙勇擡起头,仿佛能看到南岸村的方向,看到儿子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写着作业,桌子上摆着他刻的蝴蝶木雕。
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