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换防图
位于沪西忆定盘路的中西女子中学是一所由美国人创办的教会学校,其学生多来自上海的上流社会家庭。实际上,在松平左惠子之前,它却并无招收日籍女子的先例。左惠子出生于一个日本商人家庭,七年前,她的父母在一次出海途中双双身亡。年轻的女儿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来到上海,投奔她的寡居的表婶——实际上,她们并不相熟,只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但这已经是她唯一能寻得到的亲人。表婶给她改了名字,彭思慧,然後送她入中西女中念书,自己则仍旧独居在爱多亚路的公寓楼里。岩崎隆司盯着眼前的文字,思绪豁然开朗。彭思慧,松平左惠子,还有……曲曼如。一年多前爱多亚路47号的那一场大火,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那是曲曼如的一场决绝的宣誓,而物证科和尸检报告也确实如此——氰化钾中毒,然後被逐渐蔓延的火海吞噬。然而几乎在同一时候,彭思慧失踪了。岩崎隆司的目光落在了彭思慧档案的年龄一栏:23岁,与邓叔谧口供中的曲曼如年龄相仿。所以,如果爱多亚路的死者就是彭思慧呢?他放下档案,从桌边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不远处枝头上落的鸟儿,一只方才刚落下,另一只便展翅飞远。如果死的就是彭思慧,那麽,要麽彭思慧就是“曲曼如”,要麽曲曼如还活着。岩崎隆司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如果是前者,不管曲曼如是不是真正的彭思慧,那麽她都早已被重庆军统招揽,对此邓叔谧却未曾在供词中如实交代;如果是後者,那麽……真正的曲曼如又去了哪里?但是不管怎样,这个邓叔谧确如黄行庄所怀疑的那样,背後一定还有其他秘密。窗外的阳光穿透薄云,直直地射下来。岩崎隆司只觉眼睛被晃得难受,于是拉上纱帘,掸了掸,却忽然顿住。他忽然想起什麽,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书架前,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只牛皮纸档案袋。那是当初徐应明加入研究所时的档案。岩崎隆司的神色逐渐变得难以捉摸。徐应明,你的两任男友都死在军统的枪下。你到底是什麽身份?穆钧时的葬礼定在了二十五日。徐应明尚未…
位于沪西忆定盘路的中西女子中学是一所由美国人创办的教会学校,其学生多来自上海的上流社会家庭。实际上,在松平左惠子之前,它却并无招收日籍女子的先例。
左惠子出生于一个日本商人家庭,七年前,她的父母在一次出海途中双双身亡。年轻的女儿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来到上海,投奔她的寡居的表婶——实际上,她们并不相熟,只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但这已经是她唯一能寻得到的亲人。
表婶给她改了名字,彭思慧,然後送她入中西女中念书,自己则仍旧独居在爱多亚路的公寓楼里。
岩崎隆司盯着眼前的文字,思绪豁然开朗。
彭思慧,松平左惠子,还有……曲曼如。
一年多前爱多亚路47号的那一场大火,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那是曲曼如的一场决绝的宣誓,而物证科和尸检报告也确实如此——氰化钾中毒,然後被逐渐蔓延的火海吞噬。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候,彭思慧失踪了。
岩崎隆司的目光落在了彭思慧档案的年龄一栏:23岁,与邓叔谧口供中的曲曼如年龄相仿。
所以,如果爱多亚路的死者就是彭思慧呢?
他放下档案,从桌边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不远处枝头上落的鸟儿,一只方才刚落下,另一只便展翅飞远。
如果死的就是彭思慧,那麽,要麽彭思慧就是“曲曼如”,要麽曲曼如还活着。
岩崎隆司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如果是前者,不管曲曼如是不是真正的彭思慧,那麽她都早已被重庆军统招揽,对此邓叔谧却未曾在供词中如实交代;如果是後者,那麽……真正的曲曼如又去了哪里?
但是不管怎样,这个邓叔谧确如黄行庄所怀疑的那样,背後一定还有其他秘密。
窗外的阳光穿透薄云,直直地射下来。岩崎隆司只觉眼睛被晃得难受,于是拉上纱帘,掸了掸,却忽然顿住。
他忽然想起什麽,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书架前,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只牛皮纸档案袋。
那是当初徐应明加入研究所时的档案。
岩崎隆司的神色逐渐变得难以捉摸。
徐应明,你的两任男友都死在军统的枪下。
你到底是什麽身份?
穆钧时的葬礼定在了二十五日。徐应明尚未痊愈,却不顾医生的阻拦,执意前往。她出现在葬礼上的那一刻,现场有一瞬间的安静。
徐应明没有理会在场衆人异样的眼光。她走进灵堂,周先良已经等在那里——葬礼由她一手操办,林炳文仍在驻地未曾回来。徐应明有意回避了周先良的目光,她点上香,双手持香举过头顶,冲着穆钧时的灵像鞠了三躬,然後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遗像上他的面容,什麽也没说。
周先良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却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她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见身後的女孩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为什麽不肯相信我?”
周先良不确定她是在说穆钧时,还是说给自己的,她顿了顿,轻声道:“我去後面看看。”
徐应明从灵堂走出来时,正遇上一群报社的人,想来应当是穆钧时过去的同僚。她听见其中有人说:“那徐家的丫头就是一个丧门星,谁沾上谁倒霉。”
“穆社长还真是惨。”
“听过说她上一个情人也是在香港被军统的人给暗杀了。”
徐应明皱了皱眉,却不愿意理会这些人,正打算离开这里,却又听见先前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个徐应明和咱们穆社长,还有她那个死了的情人……”
话音未落,那人突然住了嘴愣在原地,一支冰凉的枪管抵在他的脑後。
徐应明冷笑着,眼神锋利地盯着他:“说够了吗?”
“徐,徐小姐。”那人慌了神,语无伦次道,“我们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在背後议论您。”
“觉得我是软柿子好拿捏?”徐应明眼中汹涌着疯狂之色,手中力道更重了几分,“我看你们是想吃审讯室里的皮鞭子。”
他吓得连连摇头。
“徐应明,冷静些。”周先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手轻轻地搭在徐应明持枪的手臂上,“把枪放下。”
徐应明没有动。
周先良神情严肃,手上加大了力道,将徐应明的枪口推下来。
“滚。”徐应明语气冰冷地呵斥道。
几个人落荒而逃。
“跟我过来。”周先良说。
两个人来到院子後面的一棵梧桐树下,葱郁的新叶在地面留出一片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