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背负
见了面,宋秘书和徐应明打了声招呼,也不多做解释,便微笑着将人请到家中。徐应明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沈志荪,但她很好地掩饰起自己的惊讶,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宋秘书。“徐中校,这位是沪江大学的任承义任先生。”他简要介绍完,便向两个人礼貌地点点头,有些刻意地离开房间以示回避。徐应明目送着宋秘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愣了愣,转头看向沈志荪。“先生,当年分别匆忙,学生还没来得及感谢先生。”徐应明诚恳地说,“若非先生您出手相助,帮我撤离上海,学生只怕早已成为日本人枪下的一缕亡魂。”说着,她神色认真地向沈志荪深深地鞠了一躬。四年前在上海,徐应明的身份彻底暴露在76号和岩崎隆司的面前,帮助她撤离的人不是周先礼,而是沈志荪。实际上,早在胡文怡被捕後不久,周先礼便在组织的安排下撤回了苏南根据地。这是她对军统的第三个谎言。徐应明是临澧出身,她很清楚重庆那些人对于共産党的敌意。因此,出于私心,她在口供当中没有对沈志荪其人提及分毫。既是自保,也是尽可能地保下更多的抗日力量。沈志荪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按照纪律,我今天不应该来见你。所行殊途,从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徐应明愣住,随即便明白过来。沈志荪对于她做出的最终决断并不知情,或许他是从报纸上看到,又或许是从哪里听来自己在重庆干的那些“事迹”,以为这个他曾经看好的後辈学生终究还是一条路走到黑,彻底寒了心。她扯了扯嘴角,却也没有办法解释,苦涩地垂下目光,说:“那先生今日为何还要约见我?甚至不惜将宋秘书这枚棋子暴露在我的面前?”“宋秘书的弟弟也是我的学生。”沈志荪解释说,想了想,又觉得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实在没有什麽说服力,反倒有些此地无银的嫌疑,于是干脆扯开话题,说,“是宋秘书建议我来找你的。你们军统现在一手遮天,思来想去,也只能来找你。”“你们想要什麽?”徐应明问。她没有怀疑沈志荪所言的真实性,宋秘书方才称他作“任先生…
见了面,宋秘书和徐应明打了声招呼,也不多做解释,便微笑着将人请到家中。徐应明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沈志荪,但她很好地掩饰起自己的惊讶,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宋秘书。
“徐中校,这位是沪江大学的任承义任先生。”
他简要介绍完,便向两个人礼貌地点点头,有些刻意地离开房间以示回避。
徐应明目送着宋秘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愣了愣,转头看向沈志荪。
“先生,当年分别匆忙,学生还没来得及感谢先生。”徐应明诚恳地说,“若非先生您出手相助,帮我撤离上海,学生只怕早已成为日本人枪下的一缕亡魂。”
说着,她神色认真地向沈志荪深深地鞠了一躬。
四年前在上海,徐应明的身份彻底暴露在76号和岩崎隆司的面前,帮助她撤离的人不是周先礼,而是沈志荪。实际上,早在胡文怡被捕後不久,周先礼便在组织的安排下撤回了苏南根据地。
这是她对军统的第三个谎言。
徐应明是临澧出身,她很清楚重庆那些人对于共産党的敌意。因此,出于私心,她在口供当中没有对沈志荪其人提及分毫。
既是自保,也是尽可能地保下更多的抗日力量。
沈志荪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按照纪律,我今天不应该来见你。所行殊途,从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徐应明愣住,随即便明白过来。沈志荪对于她做出的最终决断并不知情,或许他是从报纸上看到,又或许是从哪里听来自己在重庆干的那些“事迹”,以为这个他曾经看好的後辈学生终究还是一条路走到黑,彻底寒了心。
她扯了扯嘴角,却也没有办法解释,苦涩地垂下目光,说:“那先生今日为何还要约见我?甚至不惜将宋秘书这枚棋子暴露在我的面前?”
“宋秘书的弟弟也是我的学生。”沈志荪解释说,想了想,又觉得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实在没有什麽说服力,反倒有些此地无银的嫌疑,于是干脆扯开话题,说,“是宋秘书建议我来找你的。你们军统现在一手遮天,思来想去,也只能来找你。”
“你们想要什麽?”徐应明问。她没有怀疑沈志荪所言的真实性,宋秘书方才称他作“任先生”,想必也是他的一个化名。
“我想请你,出面为莫晓南作证。”
“莫晓南?”徐应明愣了愣,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她的目光沉了几分,说,“当年的叛变,也都是你们策划好的。”
“政府要清算抗战期间通敌投日的汉奸,莫晓南在南京调统部待了四年,你们的人接收敌僞机关後,就把她和其他战犯一起关在了老虎桥监狱,要对她进行公开审判。”
徐应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有办法。”
组织已经向南京的法院提交了莫晓南潜伏人员证明,却被法院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这样的结果明显是国民政府主观上就不愿承认莫晓南的身份,更是想要借此机会打压削弱共産党的势力。如果贸然出面,势必会引起军统对自己的怀疑,老方远在重庆,徐应明也不能擅自做主。
但是于公于私,莫晓南都不得不救,徐应明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她现在没有办法答应沈志荪。这件事如何操作,她必须另想他法。
沈志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张熟悉脸上的神情冷漠得叫他感到陌生。
“好,我知道了。”他有些失望地点点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再勉强你。”
“对不起,沈先生。”徐应明被他的目光扎得有些难受,垂下头,缓缓鞠躬。
“先生,学生辜负了您的期待。但是我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会坚定地走下去,绝不後悔。”
她肃然地看着他,说完,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外面走去。
“等一下,”沈志荪从身後喊住她,“有人托我将这个交给你。”
是一个薄薄的信封。徐应明疑惑地从沈志荪手中接过来,撕开封口,里面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两个人,褚绍伯和徐从道,穿着齐整的军装,在镜头面前站得笔直。那是他们在军校时的合影,年轻的面庞上是掩不去的青涩。
照片的背後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民国十八年四月摄于南京
徐应明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大脑一片空白。她呆立在原地,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人。半晌,她突然干笑两声,仿佛看透一般地摇着头,看向沈志荪。
“你们没必要这样。”徐应明开口缓缓说道,她的喉咙像被堵住,干涩得难受。
沈志荪就这样看着她,什麽也没说。
徐应明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是你们的人?”
沈志荪摇摇头,说:“他是我们最忠实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