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之灵1
息壤道的後人其实并不多,连道坊都只有寥寥几屋,甚至不能像平山堂之于合气道那般,分出个谁厉害谁垃圾。
能修此道者,皆要天性有灵,後天有劲。
後天的努力固然重要,但由于息壤道实操的对象是自然,天赋实在珍贵无比。
而女性凭着天生更为敏感的五感六识,更容易拥有习成息壤的资格。就现在的息壤道人,也大部分都是女性。
由于息壤道的特殊性,其道坊,无外乎建立于深山老林;其道人,更是与世隔绝,少有消息。
李鹤照着地图上的位置,带着荼礼,逐渐往南去了。
那儿不像他们那很快消暑入秋,尚是绿意盎然。刚停了雨,空气里泛着苦涩的青草味,擡眼一看,商铺的屋檐都掩在连绵的葱郁中。
这般季节转变,竟不由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好像他们从秋走到冬,穿过了霜雪隆冬与春生夏长,经过了一轮的四季轮转,又来到了夏日的尾巴。
“噫嘻!真是谢谢了你们这些小娃儿啦!”年过花甲的老乡笑着道谢,边笑边朝李鹤身後探过去,“这小娃儿是修息壤道的吗?”
李鹤摇了摇头,“我们正要去拜访他们。”
老乡愣了下,“干什麽?”
“定期检查,顺途拜访。”
“可最近山上乱得很呀?”老乡眉间皱成了川字,一副不赞同的模样。“据说前几日的泥石流把山里搁洞里藏的兔子耗子都吓出来了,这会上头尽是饿狼疯狗呐?内不就是跑下来的。”老乡朝荼礼那努了怒嘴。
饿狼疯狗?
李鹤脑中闪过两个画面。
他转头看向荼礼,荼礼早已收了藤蔓,那跑下来的饿狼正嘴角溢血,腹部穿孔躺在地上,半睁着眼。它已经死去了,看上去却十分安详,好像从什麽东西中解脱出来。
那只饿狼毛色灰白相间,又泛了不明显的黄,鼻吻延至眼周,毛似结了霜的白。
显然,这只狼已是垂暮之年。
荼礼蹲下,手轻轻覆上去,为它合了眼。
像为某位死不瞑目的长者送行。
李鹤看着她的动作,心中如温润流水潺潺而过。
“你武功高强,但你还带着个小娃儿啊,对吧?”老乡劝着,希望这位不过而立之年就带着个孩子的青年止步于此,回头是岸。
谁知,他以为的正慈祥看着自己的小娃儿的青年,竟笑着回过头,颇有更胜之前的坚定与决心。
“多谢您的提醒。”李鹤说,“但她不是平常小娃。”
老乡眨了眨眼,“那是几常小娃儿?”
“一个,以後定是大有作为的小娃。”
他俩按着地图,从城门出来,见了镇,又从镇头走到镇尾,期间弯弯绕绕帮了不少人家,也买了不少小玩意。
从镇出去後便是连绵的旷野,少有人烟。
天空在旷野上,无论是何种天色,都显着无垠恒寂。
二人手里操着小物件玩着,脚步也快,霞光褪去不久他们便见着百里外有炊烟,隐隐约约出现村落的轮廓。
他们脚步更快了,小百里的路途,却见这村落外围着一圈成人高的栅栏,栅栏外几个人手中挥舞着木棍刀剑。
而在他们几步之遥外,几匹攻势明显的狼围着他们。
这座村落背靠山林,面朝旷野。
李鹤将此情景一览无馀,提剑迎了上去,身後的荼礼则是绕到一旁。
李鹤持着未离鞘的剑将狼往後逼退,地表下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像雷鸣,但更像某个巨物穿过硬石土块,不遗馀力死而後已地朝前冲去,直到从黑暗中窥见光明,如新芽破土。
几只狼均摔进了地面徒然出现的大坑中,本在地底盘踞的树根扎根在坑洞周围,舞动立着,弯曲下身体,朝中心拢在了一处,竟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牢笼。
这几日,李鹤同荼礼解决过许多类似的事儿,已然形成了默契。她不愿伤它们,他便不落剑鞘;他不想它们为祸人间,她便筑起牢笼将它们好生关着,等她修成了精益的息壤道技法,再去帮这些不论是人为的还是吃草吃的动物恢复正常。
只是偶尔会有意外。
一根端头尖利的枝条从深处的地底窜出,带出一线土地崩碎,直直穿透了嗅着荼礼的味道而奔去的遗狼。
李鹤在第一次看着她布下牢笼时,问过她为何不像之前一般将灵智收缴回来,荼礼半垂着眸子,没什麽表情,语气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