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化体,是神祇的书面称。也是个不含褒贬的称呼。
万物有灵,草木海洋土石这类存在许久的东西,集千百万年的天地灵气,化为具体之物,称“具化体”。这些东西尚未为祸人间时,人们便是以此来称呼。随着时间流逝,人们发现这些具化体分有两个极端,一类冷漠无情,一类则更加的霸道蛮横。但这也只是最开始的分类了,因为一向不管世事的植类具化体发疯了。
下放毒物,破坏农耕,变成了植物神祇。
人们便逐渐放弃也忘记了“具化体”这个称呼与其後所分成的两类,再後来,所有的具化体就都变成了神祇,一个人人称晦的名称单位。
神祇在人世间即是人人喊打又无可奈何的存在,凡人现下无法,也无须去讨伐神祇,尽口舌之快讨心灵畅快,何乐而不为?因此,方才道士所说,向来是招来应和之声,或许也有通过表面的簇拥赞同来满足内心的成就感的意图。
李鹤一言,原先想开口赞同附和的小道士闭了嘴,空气一下陷入安静。
仔细想来,不无道理。
正因如此,那道士反而由心萌生出羞耻之感,羞极反怒,道:“如此强烈的阵法守在那,这难道不是做贼心虚?依我看,就是要冲破那堂中阵法,将这山灵斩杀,避免这山无论有灵无灵,日後成了祸害的可能!”
李鹤闻言,只是摇头,“若是山灵背後指示,那这村民可皆是其下属,他们又何必绕堂而行?”
“自大丶霸道丶不许他人侵染自己一分土地。”道士理所当然地说。
这般口舌之争真是毫无价值。李鹤决定闭口不语。
那道士却认为自己将了一军,轻哼一声,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嘟囔道:“不知道的以为你也是那些东西的走狗呢。”
李鹤将头偏向一旁,决定任他胡言了,没想到这一偏就看见荼礼慢慢走上前,就这他身旁坐了下来。
旋即,方才面前还显现着黛山木屋这等和谐之景的屏幕被周围白雾所覆盖,又徐徐散开,只是换了一幅景色,黄泥石头青草蔓延,显然是拘身于草间泥中所映射。
“换地方了?”
“江老,这地方您方才不是来过了吗?根本进不去啊?”
江洲脸色不大好看,啧道:“你是不是蠢”
反相之术又不是翻书,哪能哗得一下就是下一页。方才江洲的灵智位于飞檐之处,此刻就匍匐于泥草土石中,屏幕映射没有中断,画面却一点缓冲没有,搞上瞬间移动了。
想来,是有更为强劲的法术覆于其上,而现下屏幕中的画面,正是由施以此法的的灵智所映射。
那画面本来只是在离地半尺的空中绕着一座极广极大的房屋绕了一圈。
知道这非是江洲之举,周围又冒出了一地碎语。
有人轻声唏嘘道:“还是绕着一圈,又不进去,有什麽用?”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
“不是,这谁啊···?你们一点都不关心?”
又是一衆沉默。
当然,答无可答。
这上哪知道?
默默然中,那画面又登时转变。这或许又是哪个房屋基部与土地间的空隙,光线少进,昏暗一片。徒然,周围事物线条般快速向後撤去!这抹灵智仿佛狠狠向前冲去并撞上某物,画面全然黑暗,不过片刻,一缕光线透进,紧接着又是一缕,两缕···光线炸裂般充斥了整个画面。
衆人皆是呼吸一凝,暗暗惊呼。
只是,并不是因为光线瞎人眼,相反,这光线也只是相对于之前的泥土房屋间隙的昏暗来说,多了一点罢了。
真正令衆人惊讶的,是屋中摆设。
四方木桌一张,并无椅凳。
这桌上孤孤单单躺着一颗石头,该石之形非圆非方,一侧圆润一侧狰狞,像是从大石上暴力敲下的一部分。
中央被人为的凿出一个坑洞,置了一柱无人点燃的香。
方才同李鹤对呛的道士回过神,睨了李鹤一眼,“果然是山灵作祟,您还有何高见呢?”後半句时,他整个人目光朝李鹤倾过去。
本以为能在他脸上看到尴尬丶羞耻的神情,令人失望的是,全无。
再看他旁边的孩童,更是一脸面无表情。
暗暗地道果然是师出同门,呆子两个。
他回过头去,却见到了一排的呆子,一张嘴要麽紧闭,要麽张了一半,静止不动,睁大了眼盯着空中的画面。
他也去看,却只看见一条小道于对面的屋子。
请问,这有什麽特别的吗?那道士心里腹诽,却没敢说出口。
终于,有一个不疾不徐丶不咸不淡的声音道:
“这样一个不许出不让进的阵法,我想不出除了监禁之外,还有什麽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