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在雇主家见过,成累成累,倚叠如山,当时他想过,如果他能用此威胁一番,只要一爪,他就能摆脱劳役的命,带着女儿上私塾,妻子不再劳累。
当然,那次的大胆和冲动,给了他足够的教训。
这次,他只要半篓就够了。摘够了半篓,明天随别人再摘半篓,一半拿来吃,一半拿去卖,好歹能有些生活的本钱。
对,不能再贪了。男丁心想,手伸了过去。
馀光里,他看见火把上的火颤了颤。
是风吗?不对啊,那为何他满脸冷汗毫无凉快之感。看来,还是他手抖了。
他要的菇已经摘完了,他要回家了。
都干完了。手竟然还那麽抖···真是没用。男丁苦笑着,正要转身走下那条熟悉的路。
“呵···”一声啜泣。
男丁的笑容,即使是苦笑,徒然僵住。
“呼···”颈後热风。
他的身形,也僵在这一刻,没有丝毫凉快可言。
他突然害怕了,没错,他不该贪的。
明明,本钱是可以慢慢的,省吃捡用赚来的······只要他少吃一顿,多跑一次腿···
当他听见耳後,或许是灌木丛中,崩出的声音凄惨喊道:“阿爹!快跑!!”紧接着,是急促的跺脚声和拍掌声,他却又不怕了。
是的,那麽一双腥绿丶凶恶的眼在咫尺之内,他竟然不怕了。
当他把火把奋力朝他的女儿那一扔,火光逐渐散开,大片大片落在他眼底。
他又後悔了。
当他跑上并不熟悉的山道,朝後向狼做了个极为挑衅的动作後,狼的呼吸同脚步声紧随其後,他嘴角才算抹出一丝真实的笑意。
酣畅淋漓,极度痛快,又极度不舍。
好歹是再痛快地跑过一次。这麽想着,泪水同汗水齐聚而下。
李鹤眨了眨眼。他翻动泥沙,一见翻不到头,掩着荼礼,一掌轰了大半,随後的,竟自然地向下塌陷。
再一看,方才还是泥石流覆盖的地方,此时竟出现了豁然大沟。
只是这沟位置,人不人鬼不鬼,两侧石地平整,唯中间仿佛凭空被人撕出一个大口,霸道地拦在路中。
那沟中有粗钝的刀片石,还有一条或许已有千年寿元的粗壮树根穿透阻碍至此,树根微有焦褐。
李鹤探去,正是灵气反弹之源。
他又回头,去看那些矮的植株,虽是错落,仔细辨来,又似乎在一条毫无规则的线条上。
其实沟就在前方,男丁根本就没有跑多远?否则火则会连绵到这里。
而且,那个村长,对火一字也是只字未提。
难道放火烧山不值一提吗,还是烧得不够大,这件事竟没拿到外人面前提溜一番。
连妇人同那女孩都未曾提过。
荼礼看着李鹤在那里苦思冥想,自己手轻轻抵着下巴,朝裂口望去。
忽然,她看见李鹤猛然转向她,以剑相指,灵气聚峰,溢出丝丝蓝光。
灵智。
荼礼想,她直着眸子望过去,见到了李鹤冷冽丶厌恨的眼。
他口中张张合合,说了几句话,猝然让荼礼睁大了眼,看着剑锋直直捅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