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京卉。”裘莱的声音变了。
“嗯?”赵京卉也一下子被这种情绪带动,喉咙里像堵住了似的。
“上次我回去,我奶奶跟我说了一句话。她擡头看着我,她说,我看你怎麽长高了呀?”
“她是笑着说的。”
“但我听到的时候,我真的。。。。。。”
“因为她更老了,腰更弯了,整个人更矮小了。所以她看着我,觉得我长高了。”
裘莱哭了。
“我觉得她们都在离我越来越远。我的所有亲人,都在我前面,离我越来越远。”
“嗯。”赵京卉在手机边点头,也伸手拿指尖揩泪。
“我懂的。”
“20岁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这些,25的时候也没想过,但马上30了,我好像真的觉得自己也在衰老,而她们老得更快了。”
“她们走在我前面,我知道她们有一天会离开。”
赵京卉在手机边重重点头。
“我没跟你说过这些,我怕就我一个人想东想西的特别矫情。”裘莱哭着哭着又笑了。
“没有。”赵京卉也边哭边笑,“我也会这样,只是没说出来。”
“你以後有什麽,给我打电话,我愿意听你说这些。”赵京卉又说。
“我就你一个这麽好的朋友。”
“你这句话,又让我冒眼泪。”裘莱说,“你也是,我也就你一个这麽好的朋友。”
“嗯。”赵京卉擦泪。
“你等我下。”裘莱说,“我要去擤鼻涕,马上掉下来了。”
赵京卉笑道:“快去。”
等裘莱擤完鼻涕,两人又聊了会儿。电话挂断後,赵京卉站在阳台继续吹了会儿风。
流过泪,风一吹,整张脸就干干的。
这一晚赵京卉没睡好,想了很多,又乱,没什麽头绪。她想到了很多人,如孟菊飞丶赵伟平,也如裘莱丶宣雨露,还有斯鸣羽。
她侧睡着,盯着窗帘缝里漏进来的一束淡光发呆。
这一刻,她无端想起十年前的正月里。那一晚,她和斯鸣羽一起睡在酒店,她也是这样侧睡着,看着窗帘缝里漏进来的淡光。身边的另一张小床上,斯鸣羽又轻又慢地翻着身,所以她知道斯鸣羽那时也没睡着。但斯鸣羽大概以为她睡着了,所以这样翻身,怕吵醒她。
她在这时忽然有些感伤,觉得人的大脑不应该装下那麽多的想法。人如果只被一种想法支配就好了,那她和斯鸣羽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半个月後,天气预报说有台风过境,节目组发了通知,下一期的录制暂延。孟菊飞给赵京卉打了个电话,问她回不回家?赵京卉说不回。当天下午,孟菊飞包了些饺子,打包了熟菜过来,塞赵京卉家冰箱里。
赵京卉把裘莱叫过来了。她在台风登陆的前一晚开了场直播,接下来两天,和裘莱一起吃丶住丶玩,什麽也没想。
接到节目组的录制通知是在台风刚过的第一天,录制地点由择栖改成了佳源农场。临出发前,赵京卉坐沙发上不太情愿。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参加个节目像是掉进了某个圈套。
裘莱正盘腿坐她旁边吃薯片,吃完懒得洗手,便一边嘬手指一边附和:“对呀,怎麽感觉你被骗了。”
又问:“龙润和择栖合作这麽深入?”
赵京卉正心烦,按着太阳xue说:“不知道。”
抵达佳源时正下午。早上还阴云密布,这时云层慢慢散开,阳光一丝丝地被筛下来。
佳源这边安排了工作人员带她们将整个农场参观了一遍,经历过疾风骤雨,边上的地里丶棚里都有些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