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京卉说她包里也有,她带了几个面包还有些糖果。
这时边上的徒友给她们送来了两碗面,让她们别客气多吃点,斯鸣羽和赵京卉道了谢。
送面的徒友站一边和她俩聊天,问她们哪里人?斯鸣羽笑说,我们本地人啊。徒友也笑笑,说看你们讲普通话,还以为外地人。接着说起今天人不多,要是到周末可就不得了。斯鸣羽说工作日嘛,周末太烦,人多的时候走路还要排队。
那边徒友吃得早,吃完收拾好垃圾便打声招呼走了。斯鸣羽从包里拿出塑料袋将两人吃完面的一次性碗筷装进袋子里,接着拿起汉堡继续吃。
赵京卉回头看了眼远去的那队徒友,问:“他们是专业的吧?”
斯鸣羽说:“户外爱好者吧。”
“你是不是也有这样一支队伍?”
“有个群。”斯鸣羽将吸油纸揉成团放进袋子里,说,“她们每周一山,我没那麽多时间,有空就一起去。”
斯鸣羽敞开袋口,让赵京卉把自己那边的垃圾都扔里面。
赵京卉问:“你是不是也走很快?”
斯鸣羽一愣,笑道:“也没有,我不喜欢走太快,心率太高不好。”
她给赵京卉看自己手表里的运动记录:“你看,130到140之间就很好。”
赵京卉捂着心口说:“那我是不是有160丶170了?”
“那我们等会儿走慢一点?累不累?”
赵京卉摇头。
刚刚那边徒友问她们几岁,赵京卉笑说二十八九,那边呀了声,说看不出来呢。其实每次说起年纪赵京卉都有点难以置信,自己这麽快就要到而立之年了,从前的时间是可以被挥霍的,但如今想珍惜却又抓不住。她希望时间可以停滞,让她永远停留在当下的某一天。
她从包里取出一枚小镜子照了照自己,正照着,感觉到身边人的靠近。对方的气息一点一点侵袭,紧接着,斯鸣羽的眼睛出现在她脸後,镜面的空白处。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斯鸣羽看着镜中的她。
她眨了眨眼,斯鸣羽的眼睛弯了弯。
她干脆将整个镜面都交给斯鸣羽,斯鸣羽摇头坐正坐直。
两人重新啓程,斯鸣羽走在前,赵京卉能感觉到她走得慢了些。赵京卉随口说:“以前想过人能不能倒着长。”
“应该不是头朝下脚朝上吧?”斯鸣羽笑问。
赵京卉也一下笑了,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好像看过一部电影,男主就是倒着长,从一个老头变成小孩。”斯鸣羽想了想,“但这是不是对我的另一半不太公平?”
“她风华正茂的时候面对我的衰老,等她老了,我又变成了孩子。她好像一辈子都在照顾我?”
“你确定那时候你还能从一而终吗?”赵京卉问。
斯鸣羽顿了顿,道:“我一直都是。”
赵京卉也顿了顿,不再说话。
穿过一片林子,林间鸟鸣四起,声声递应。斯鸣羽走着,时不时回头看赵京卉一眼,赵京卉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趋。她俩说些无聊的话打发时间,赵京卉指着树枝说上面有丝带,斯鸣羽说那是些户外俱乐部的人挂的,用在岔路口辨别方向。斯鸣羽给赵京卉看油光发亮的树干,赵京卉问,是被人摸的吗?
走到整条路线中唯一一段稍急的下坡路,上半段是一块大坡石,下半段是条崎岖向下的土路。土路滑,大坡度的石块不好下脚,斯鸣羽率先手脚并用地从坡石上下来,便站在底下等赵京卉。
赵京卉蹲下找落脚处,斯鸣羽用登山杖给她指位置,接着伸出手给她借力。
犹豫几秒,赵京卉将自己的左手交给斯鸣羽,斯鸣羽扶着她稳稳下来。
还有一段坡度大的土路,斯鸣羽说了句小心滑,便又牵着赵京卉往前走。
赵京卉被斯鸣羽牢牢牵着,一路扶着边上的树干稳重心,走的每一步都稳稳当当的。
在坡石上她一心只顾着怎样安全下来,暂时还装不下两人正牵着手这件事,但等走到土路上扶着树干时,她开始慢慢体会到斯鸣羽掌心的触感。热热的,很软,像是出了些汗所以又有点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