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琴羽叹了口气,轻声道:“没人怀疑你对赵京卉的感情,我也不怀疑赵京卉对你的真心,可你做事要考虑後果。”
“你现在对她最有用的喜欢,是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你明白吗?”
斯鸣羽垂下眼睫,眼泪又夺眶而出。
斯琴羽伸手替斯鸣羽擦去泪痕。
斯鸣羽呆呆站着,一言不发。
斯琴羽在斯鸣羽的眼里看到了茫然,慢慢地,茫然变成了恍然似的悲痛,悲痛中又开始夹杂着绝望。
斯鸣羽的绝望是她眼里充盈着的泪水,等到泪水流尽,取而代之的便是鲜红的血丝,随後血丝变成了一汪血泊。
斯鸣羽静静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是给斯鸣羽送饭的阿姨率先发现的,说斯鸣羽用修眉刀割破了左腕,腕部已经血肉模糊。
“疯了,真是疯了。”钱旭萍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也已不能自控。
这事再也瞒不住了,出差在外的斯继东也赶了回来。
斯鸣羽是在第二天上午醒来的,一家人在病房里等着她睁眼。斯鸣羽睁眼後,斯继东去病床前看了眼。
斯琴羽见斯继东的右手动了动,忙出声道:“爸!”
斯继东转身看了看斯琴羽,又冷冷看着钱旭萍,板着张脸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钱旭萍脸色变了变。
钱旭萍走到病床边,看着刚刚苏醒的斯鸣羽,柔声问她:“人怎麽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叫医生?”
又侧身,给斯继东腾出位置,道:“你爸爸也赶回来了。”
她这话里两层意思,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但斯鸣羽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不作任何反应。
斯继东走过来,瞪着斯鸣羽,厉声道:“你是反了天了。”
斯鸣羽仍不说话。
斯继东的语气不容置喙:“出院後你跟她断了。”
“不然他们家那点事,我会让它在你们学校传得沸沸扬扬。她家那房子怎麽造起来的,我就让它怎麽倒下去。”
“你看我做不做得到。”
话落,整个房间内气压低得像是暴雨即将来临,但又迟迟不肯落下。每个人心里都在翻江倒海。
斯琴羽与钱旭萍面面相觑。
斯继东拿起手包要走,他是延後了重要会面临时飞回来的,现在必须往回赶。临出门前,他看了钱旭萍一眼:“别再把她宠坏了。”
钱旭萍上前替斯继东整理衣领,轻声道:“不会的。”
“盯着点。”
“知道了。”
斯琴羽发现斯鸣羽的的眼睛动了动,她看向自己。她明白,她在问她,她该怎麽办?
斯琴羽只能点头。
斯鸣羽闭眼,眼泪又从她脸颊上滑落。
她知道,她做不到的,做不到让赵京卉受那样的委屈,万念俱灰之下,她才想一死了之,也算兑现当初对赵京卉的承诺。
可现在,她就算是想死也死不成了。
她无法想象关于赵京卉家庭的那些流言蜚语遍布整个学校,也无法想象赵京卉的家被夷为平地。倘若这一切发生,那赵京卉该怎麽生活?
这比让她去死还要难受。
她会成为赵京卉生命里的罪人。
斯鸣羽在家休养了一个月。
一个月後,她参加高考,但因发挥失常,无缘江大,最终远赴林城求学。抵达林城的第一天,她不再接收任何来自越州的消息,也与父母断了联系。
十年间,也有无数次动过想要联系赵京卉的念头,她忍不住想要告诉她当年事情的真相。她没有怀疑过她,也没有背叛过她们的诺言,她说过的,至死不渝,她做到了。
但她不可以。
从下定决心去见赵京卉的那一刻起,她这一生就有了一个要一直守护下去的秘密。这个秘密与赵京卉有关。因为她明白,一个人可以失去爱情,但绝不可以失去尊严。
对她来说如此,对赵京卉来说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