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和豫甩了他胳膊一巴掌,“诈胡,剁你一根手指。”
“给给给。”羌国君侯无奈地伸手。
兰和豫嫌弃地撇撇嘴,一擡眼,刚开看到门口的闻霄。她灿烂扬起笑,“大王来了,来来来,一块玩。”
活像个盘丝洞的妖精,美艳如此,却不怀好意。
闻霄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这帮人还有如何和谐的一天。
苍凛道:“麻烦您,无论过会做什麽,都要把我带走。我真的受不了这群玩物丧志的人了。”
会风西洲君侯笑了两声,“苍侯老婆本都输光了,还说这些。”
只听“嘎嘣”一声,苍凛笑着捏了捏手指,会风西洲那老头默默合上了嘴。
不过热闹归热闹,大家还是热情地和闻霄打了个招呼,无论是心甘情愿,还是受制于人,在这样的氛围下,皆由衷唤了声“大王”。
闻霄一一问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缓缓合上门,僵笑着离开了。
缘中仙人道:“怎麽笑成这样?”
刚出驿站,天上的浓云笼住了太阳,几片干叶打着冷风落在闻霄肩头。
缘中仙人一擡指,那几片叶子便消失了。
他开始不敢触碰闻霄,用法术为她扫去落叶,这分寸感刚刚好。
闻霄裹了裹大氅,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突然感慨万千。
“我知道这些人不会消停很久,但我相信他们在一起打牌时,是真的快乐的。”
话音刚落,怪叫声从楼上的窗子传了下来。
“胡了,这次是真胡了!”
“你看清楚先!”
缘中仙人捏了捏眉心,再次擡指,那大开的窗子便自己合上了。
“你觉得一切都好起来了吗?”仙人同她缓缓向前踱步。
好起来了吗?闻霄并没有办法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一家三口在小摊上看着新奇的小玩意;酒楼纷纷开张,趁着列国来朝之际推出各种新菜式;忙碌送货搬货的人穿梭在人流之中……每个人脸上洋溢着重新投入生活的喜悦。
可闻霄能看到的不止这些。
战後创伤从未接触,阴影依旧笼罩在每个人心里。
是妇人明明钱财充足也不肯购买的新鲜玩意,要攒钱应对突然而来的危机;是各国商人下意识比拼谁的故土更强大,只有强大才不会在战争中遭到蹂躏;是书院里的学生比往日更加拼命的读书,怕自己站的不够高;是工人日夜不停的赶工,只怕生産速度太慢……
大家都在共度这创伤,直到伤口结痂,开出新的花朵。
这便是闻霄想做的。
她要还给天下人一个太平盛世,要陪着百姓愈合他们的伤。
不做任何人的英雄,她只想守着这一方土地,一起生长。
风吹得闻霄的面颊粉扑扑的,她勾唇浅笑,“总会好起来的,就像凛冬已至,明春不枉。”
她迈步朝前走着,月白的大氅十分朴素。整个人打扮得返璞归真,落入衆生之中,找不出哪个是天下共主。
也许,她没把自己当作天下的主人呢?
缘中仙人胸口一阵膨胀,越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闻霄就是闻霄,不是闻清,更不是任何人。
她把天下还给天下人,也把自己还给了自己。
缘中仙人追了上去,道:“今夜,我回院子住。能不能为我再烹一盏茶?”
“今夜?”时至今日,夜这个字眼念起来还是有些拗口。人们凭借历史和记忆中的四季和昼夜生活,在不适应中寻找适应。
闻霄也避免不了,甚至要表现得比旁人更容易适应。
缘中仙人这些日子陪闻霄忙完公事还是心甘情愿住在牢里,副官求了他许多次,他就是不愿意出去。
毕竟拿人手软,难得他要回院子,闻霄再多不情愿,还是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