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清端打趣道:“你还为这些日子列了个榜?”
“第一名肯定不是前日,朝堂上快吵死我了。”闻缜摇了摇头,亲昵地揽过涂清端,二人离开了房。
馀下闻霄没回过神,失魂落魄坐在榻上。
她在想什麽,父母尚在,这不是好事吗?
等一下,那母亲抱着的小孩是谁?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姑娘嗔怪道:“菁菁,你吓死我了。再这样下去,我也会被你连累的。”
闻霄茫然地问她,“我叫什麽?”
那姑娘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失忆啦?你叫徐菁,我叫田蕊,记得吗?”
徐菁,田蕊……这两个名字倒是有些耳熟,早些年母亲身边跟了两个侍女,後来不知为何遣散了。
莫非自己无端钻进了徐菁的身体里?
外面响起热烈的掌声,田蕊一把拉起闻霄,“走啦,快去抢喜包。”
她拉着闻霄浑浑噩噩起身,见闻霄是全然没了记忆,提醒道:“今日三小姐百日,府里大摆筵席,在街上撒喜包。一个喜包里至少有一枚铜珠呢!”
少女的脚步轻快,如廊前清风,她们一路小跑,路过堂前,满堂宾客围在门前。闻缜和涂清端站在那,怀里婴儿似乎还在沉睡。
闻霄心一软,停下了脚步。
“菁菁,怎麽了?”田蕊不解的问。
“我想看看。”
田蕊叹了口气,“三小姐生的可爱,随了夫人的样貌。我还以为她长大後肯定是个练舞的好苗子,谁知道日日夜夜不睡觉,只有大人给她念书听,她才能安睡。看来和咱们大人一样,是个小书呆。唉,菁菁,你怎麽又哭了?”
闻霄连忙抹掉眼泪,苦涩地笑了笑,“看会吧,看会不打紧。”
田蕊有些不情愿,还是站在了原处陪她。
只见闻缜捧着他视若珍宝的女儿,一边是美艳的妻子,一边是年少的儿女,高朋满座,宾至如归,他依旧是人生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感谢诸位拨冗而来,今日设此薄宴,一是希望我女日後平平安安,二是借此,酬谢诸君照拂。古人常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日後只望她能长成个心性坚韧丶品格高尚之人,也算不辜负大家的厚爱了。”
座下掌声如雷,闻霄不自觉跟着鼓掌。她在宾客里看到了许多故人的面容,除了钟隅丶辛升,还有许多玉津已故的大人。
辛升此事尚且年少,闻霄没想到他十来岁的时候竟然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模样。
“二哥,这小侄女叫什麽名字,您还没公开呢!”
闻缜和涂清端对视一眼,“单字一个霄。”
钟隅朗声笑道:“闻霄,耳听天地阔,心诚万物清,志在穹宇,心情高洁。好名字!”
君侯此言一出,宾客纷纷道贺。
而闻霄站在廊间,仿佛是个局外人,过往种种就像是走马灯。她觉得心中一股锥心刺骨的痛,是不能与父母相认的痛,更是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的痛。
若她流落在这里,栖身在徐菁体内,她又该去哪里找到祝煜呢?
想来祝煜此时也不过是个两岁孩童,她无从找起,更是无从相认吧。
闻霄这才开始悔恨自己和祝煜吵了一架。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仙人已逝,这不是幻境,她有痛觉,有知觉,是结结实实地来到了这具身体里。
那一日,田蕊抢了许多喜包。
那一日,徐菁也发了许久的呆。
往後的日子里,闻霄跟在涂清端身边洒扫,她因熟悉母亲的点点滴滴,做事情越发让涂清端喜欢。日後府里节俭开支遣散了许多侍人,涂清端也没舍得让徐菁走,田蕊算是打包一起留住了。
而闻霄就这样,跟在母亲身边一年又一年,她把母亲照顾的很妥贴,自己也微微安心了许多,像是全了多年的遗憾。
偶尔,听说尹相大人的儿子随父出行,她也会偷偷溜出府,对着那小男孩遥遥相望。恰好看到他在街头同兰和豫拌嘴,闻霄哭笑不得。
原来这二人从这麽小就开始吵嘴了。
她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大,致学念书,也看着府里暗潮汹涌,正在酝酿一场剧变。
这一日,闻霄煮了鸡汤,要往涂清端屋里送去。
田蕊突然将她喊住,“别过去!”
闻霄错愕回身,“怎麽了?”
“辛大人来了。”
这时的辛升,已经入朝为官。只是此时他还不是左御史,在祈明堂做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吏。
辛升来府里不是什麽稀奇之事,闻霄也并未在意。
田蕊道:“这次煞有介事,并未找大人,直奔着夫人那里去了。”
闻霄皱了皱眉,将鸡汤塞到田蕊手里,“你先帮我拿着,我去去就来!”
“唉,你别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