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进了圜狱你会死掉吗?”
涂清端抖了抖,要靠扶着妆台才能站稳身体。她是那麽娇弱,却又像是能扛起一座山,“我知道。”
“那你到底是为什麽?这些年你後悔吗?你本可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相夫教子,平安顺遂。”
“菁菁。”
涂清端的语气十分认真,让闻霄说不出那麽多否定她的话。
涂清端说:“我不後悔。这就是我想要的人生。我的理想,闻缜的理想,人类的理想。总有一天,我们可以自由呼吸在阳光下,不需要奉上血肉,我们堂堂正正做人。”
外面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是祈明堂的人闯进来了。
闻霄知道她无法带走涂清端,依旧不甘的拼命摇头,哭着求她跟自己走。
“菁菁,最後一个愿望,替我去实现。”涂清端从妆匣里取出一块乌黑若曜石的宝石,递给了闻霄,“这枚云石,是当年闻缜赠与我的。他为此取名为木心,意味着他与我的情谊,不求海枯石烂,但求如木般细腻敏感,即便不隽久,却也热烈。你带着它,让闻缜见它最後一面。”
闻缜死前,也的确见到了这枚木心。
彼时炽热的阳光下,徐菁将它高高捧起,走上刑场的闻缜看到了这一切,仰头大笑,似乎又变回当年那个轻狂的少年。
他说,他比钟隅运气好,他也与人两心相交,热烈地爱过。
一场多年大梦,荒唐又虚幻,了却人心头的遗恨。
闻霄起身,皎洁的月光为她披上了一层薄衣。
耳畔那温柔的声音轻轻唤她,她却几乎忘了自己的本名。
“做噩梦了吗?”
闻霄擦了擦濡湿的眼角,望着身旁眉眼如墨的祝煜,一时百感交集,扑到祝煜的怀里。
祝煜本以为她还在赌气,睡了个长长的午觉,人竟然这麽温顺,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手腾在半空,不知道该摸摸闻霄的背,还是摸摸她的发。
“能说给我听听吗?”
闻霄摇了摇头,嘴角浮上安心的笑,“你在我身边,太好了。我好想你。”
“这是做梦去哪游历了?谁让我们大王这麽伤心?”
“我本以为,我母亲後悔的。可她不後悔,她也热烈的活过。”
祝煜哑然,看闻霄一点点坐起身,一扫霉气,双眸明亮。
外面响起了烟花声,人们的欢声笑语爬过院墙传来。
祝煜看了看外面,道:“喔,今夜有夜市。看你睡饱了,不如出去逛逛,换换心情?”
闻霄点了点头。
刚好,她也想看看父亲梦寐以求的自由。
风是自由的,夜是自由的,人们的笑声亦是自由的。
他们牵着手,路过一个个小摊,头顶是鱼群般的璀璨灯火。
祝煜因猜不出灯谜郁闷的骂骂咧咧,闻霄只是在一旁浅笑,却不给他作答。
“你到底梦到了什麽?”话题峰回路转,祝煜突然发问。
闻霄笑了笑,“很长,要和你说很久,你听了肯定也要发脾气。”
“我错了,我肯定不发脾气,你同我说吧。”
闻霄停在个小摊,看着摊上卖的首饰,正是一颗像木心模样的宝石。虽不是云石所制成,却如多年前那般,隽久热烈。
闻霄捧在手心里,端详许久,祝煜便顺手买了下来。
“这回能告诉我,到底梦到什麽了吧?”
“总而言之,就是心结解开了。”
闻霄脚步更加轻快,蹦蹦跳跳,跑进一片灯海。
祝煜站在远处,无奈一笑,却也知道闻霄定是在梦里有一番奇遇,恰好能解开她的心结。
哪有那麽多恰好呢?
祝煜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扬了扬手里刚买的狐狸面具,对月上自囚的仙人表示感谢。
随後,他迈开长腿,吆喝着,“怎麽跑那麽快?那边的糖葫芦吃不吃啊?”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