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起》在京市的戏份拍完后,就要去南方拍。
如今S市经济特区刚起步,政策松动但社会观念仍旧保守,下海经商被?视为不务正业。
郁雾拍摄这部影片,就是上面要求潜移默化?影响松动群众的社会观念。
郁雾要去S市,家里人根本?不放心,钟女士蹙眉道,“那边安全吗?”
“不安全。”江沐渊快速咀嚼两下将嘴里的苹果咽下去,“前阵子听人说,S市现在遍地是工地,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乱得很。”
江父眼睛还?在报纸上,眼神却已经有些飘了,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托朋友问了,电影厂今年?有扩建计划,小鱼南方那部分的戏,要不挪京市拍?搭个景,什么道具都能弄。”
郁雾歪头听着,头发滑落到颈侧,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发尾,她知道他们的意?思,除了家里,大院里的人听说她要去南方后,都来旁敲侧击询问过。
官场上的人,总觉得‘可控’才稳妥,而南方那片刚要冒头的野地,远远没有京市让人踏实。
“可是,”郁雾忽然勾唇,尾音拖长带着狡黠,“这场地搭不搭,在哪里搭,可不是我说的算,拍摄的事情,还?是要听专业的人,比如导演。”
这话一出来,就像是长了翅膀,顺着电话线就飞到了电影厂。
卢导本?来蹲在办公室扒拉自己养的那几根蒜苗,听到厂长突然找自己,赶到办公室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听筒。
视线落在厂长脸上,就见?厂长冲他笑了笑,而后长舒一口气。
???
“啥?搭景?京市?”卢导靠在桌边,皱着脸,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流,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头上汗珠都来不及擦,对着话筒连忙解释,“。。。。。。不是我不配合,实在是题材特殊!那戏里的骑楼都要包浆了,墙根儿?都是南方特有的斑潮,S市河边的铁丝网,还?有市场里带着腔调的叫卖声,在京市实在是难搭出来,群演都要上万人。”
卢导弯着腰忙不迭点头,“我明白,安全第一。”
等父亲挂断电话,郁雾抬手拨了下头发,指尖慢悠悠划过耳后,唇角轻微勾起,“爸爸还?要继续努力,现在说话不好用哦。”
江父无奈看了眼郁雾,语气带着纵容,“故意?的?”
从甩锅给导演就知道,郁雾没有在京市建场地的想法,打电话给导演,也是为了满足郁雾的恶趣味。
郁雾握着妈妈的手,感受钟女士掌心的温热,仰着头靠在沙发上低低笑出声。
江父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剧组住的地方定了吗?”眉心皱起,“我让警卫过去一趟,让那边的人照应着点。”
钟女士侧头看着郁雾的脸,随即又低头看向郁雾握着自己的手,迟疑两秒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不放心。”
邵寻青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说,此时?才开?口道,“不如我跟姐姐去吧,我刚入学,请几天假也不耽误。”
“我去。”江沐渊斜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抬手晃了晃,“单位最近不忙,能请个假去那边帮小鱼看着点场子。”
“不用啦。”郁雾松开?钟女士的手,下巴抵在钟女士肩膀上,微微垂下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将眼底的漠然掩住,声音很轻,带着点柔软,“我去南方拍戏,是我的工作。”
“妈妈哥哥和小土狗,也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都知道郁雾的性子,她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被?拒绝后家里人也没再?纠缠。
帮郁雾收拾了八箱行李箱,除了之?前六个保镖,又加了八个,其中?有三个懂南方话。
除了保镖,伺候郁雾饮食起居的也带了五位。
转眼到了出发时?间,导演副导演制片编剧四个人在机场看到郁雾时?候,连忙迎上去。
李明芝看着四人,脸上笑意?温和,“小鱼要去休息室,你们是一起还?是在大厅里等?”
“不不不,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在这里等就行。”
看着郁雾带着墨镜挡住半张脸站人群中?间,路过的旅客依旧忍不住连连侧目,制片咧嘴笑道,“咱们这部影片,很难不火嘛。”
卢导缩在角落里猛地吸了口烟,沉默着点了点头。
“发什么呆呢?”刘焦徳将橘子汽水递过去,“怎么了这是?”
导演掐灭烟,将剩下一半塞进上衣口袋里,拧开?汽水,咕咚灌进去大半瓶,才缓过神低声道,“我这辈子第一次坐飞机。”
神情没有一丝波澜地陈述,“我本来是定了软卧的包厢给她和她助理?,没想到她家里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她体弱,托人弄了几张机票。”
可何止几张,她的保镖工作人员一个没落下。
“你说这叫什么事,”导演望着脚步匆匆的旅客,语气带着点自嘲,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概,“咱们拍的影片是老百姓下海闯生路,可主角和导演却坐上了飞机。。。这反差。。。。。。”
刘焦徳听此苦笑一声,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几千年?来,世道一直在变,不变的是一直有人坐在绿皮火车里摇晃,有人却已经坐着飞机往前飞了。
卢导摩挲着机票上的国航二?字,扯了扯嘴角道,“只要方向是对的,总归是好的。”
“是啊。”
南方的空气比京市潮湿很多,郁雾住的不舒服,在外宾酒店发了好几次脾气。
好在其他工作人员是坐着火车慢慢晃到南方的,等他们到了,郁雾也慢慢适应了,能进入拍摄了。
今天拍摄的内容,对女主来说是一个事业上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