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小道上出现红妩的身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冲着玉光大喊:“凌姑娘让我告诉你,赶紧回去,温鹤声情况很不妙。”
玉光的心猛地抽了一下,拔腿就往木屋方向去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麽忐忑丶慌张过了,连最起码的礼节和体面都顾不得,一路狂奔,破门直入。
他忘了凌霜华还在,径直走向榻前,握起了鹤声的手。鹤声双眼紧闭,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一道接一道滑落进眼角的泪水里。
她喃喃念着:“我的错,我有罪。”
玉光一怔,俯下身仔细聆听她说的话。
“是我害死了他们,我有罪,我有罪。”
他面色登时更显凝重,沉声道:“她有心魔了。”
凌霜华惊愕失色:“她怎麽会有心魔?”
“储山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她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陷在梦魇里出不来,生了心魔,如果不唤醒她,她很可能会失去神志。”
凌霜华听明白了,她立刻起身离去,行至门口时忽然停下,转身对玉光说:“你一定要帮她渡过这个难关。”
房内只剩下玉光和鹤声了,鹤声一直在吐梦话,说自己有罪,该死,听得玉光止不住皱眉。
他接过她的梦话,轻声说:“温鹤声,你没有错,罪恶的源头不是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罪。”
两颗泪从眼角滚落,鹤声颤着唇,又说了些什麽,玉光没听清。他认真端详她片刻,见她始终不安稳地睡着,无论怎麽唤都唤不醒。
外界的声音她听不到,便醒不过来,这样下去,她恐会陷在梦魇虚设的情景中,逐渐被吞噬神志。
他得进她的识海。
玉光立刻将她扶坐起来,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托住她的後脑勺,将自己的前额缓缓探过去。
将靠之际,他忽然顿住,一道光从额间迸出蹿入鹤声的识海。
识海里,鹤声坐在一块石头上,生前身後是一片缓缓流动的湖水,周遭没有风的声音,没有花草树木的影子,荒凉孤寂,令人心生寂寞和绝望。
她背着身哭泣,泪水流进湖水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涟漪波动到玉光脚下,他看了看,然後擡头唤她:“温鹤声。”
哭声持续了片刻後,鹤声缓缓转身望着她,悲凄的双目里滑出两行血泪。
玉光少有地惊愕了一下,随後迈向鹤声。
血泪滴进湖里,湖水逐渐变红丶上涨,很快就漫过玉光的靴子,给他前进的步伐增添了些许阻力。
就快到了,玉光率先伸手为她揩去脸上的血泪,问她:“为什麽不醒来?”
鹤声抽噎道:“我不配活在外面的世界,这里才适合我。”
“不,温鹤声,这里不是你的归属,你当活在朝阳下。”
鹤声摇头:“我有罪,我不配。”
“温鹤声。”玉光忽地拔高声量,“你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想想你费劲活着是为了什麽?”
鹤声愣了愣,随後目光上移,指着空中飘浮的黑气说道:“你看,那里面装着我的罪恶,是我害死爹爹,害死了缥缈峰的弟子,最该死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
玉光看也不看,直接出掌震散那些黑气。“你看好了,那些东西都不是真的,是你的心境受到了影响生出的不实梦魇和心魔。”
鹤声突然从石头上下来,站进水中,仰着头阴恻恻笑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笑声在不断回响,像一段挥之不去的魔音,听的玉光耳膜疼。他欲抓住鹤声,鹤声骤然後仰,倒入水中,瞬时下沉。
“温鹤声。”玉光伸手抓去,却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