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问她的是一位男子。近了鹤声才发现,他长的十分俊美,黑色的衣衫上,绣着红色的花朵,跟外头花圃里种着的一模一样。
迟了好一阵,她才答道:“好多了。”
她又看向他身旁的女子。不知为何,她隐隐感觉到那女子身上带了一丝神性,目光慈悲到能融化人心的一切恶念。
似是发现她的探索,女子主动说道:“我叫司梦,他是我的夫君——长棋。”
哦,原来是一对夫妇啊,还怪搭的。
司梦扶她坐起,把方才端来的药递给她:“能自己喝吗?”
鹤声点头,闷头把那碗苦药给喝了下去。
这药比她以往喝过的还要苦,苦到她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司梦掩嘴笑了笑,放了颗蜜枣进她的嘴里:“长生山特制的药,见效很快的。”
“长生山?”鹤声嚼着枣子,含糊不清说道,“是进了这山就可以长生不老吗?”
司梦丶长棋互视一笑,竟都觉得这姑娘是个有趣的人。长生山多少年没进过这麽有趣的人了。
稍微歇了歇,司梦便让她躺下。长棋上前道:“你摔下山崖,又深受雷劫之伤,可谓命悬一线了。现在虽然看起来好了不少,但是受损的筋脉还未完全修复,我需得继续帮你治疗,这个过程有些痛苦。”
说罢,他看向司梦。司梦抚了抚鹤声的额头,轻声道:“先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鹤声渐渐觉得眼皮沉重,再过几息,便控制不住地睡去了。
长棋的掌中开出一朵长生花,花开呈火红色,十分艳丽。他把花推往鹤声的身躯之上,花朵开始盘旋,渐渐从花蕊中渡出灵力注入鹤声身体的每一寸。
睡梦中的鹤声眉头微微蹙着,时而发出浅短的梦呓。司梦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时替她擦去额头的汗珠。
“想不到这麽久过去了,竟还能出现被天道认可之人。”司梦观了观她的面庞,“夫君,你说她有何独特之处?”
治疗结束,长棋收起长生花,有些乏累地道:“天道有天道的规则,既然被选中了,那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翌日,夫妇二人正在灌溉花圃,鹤声从洞府中走出,眼前一片灼目的红,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俯身观了一阵,没看出这些话有什麽特别的。
“这叫长生花。”司梦替她解疑答惑,“是我夫君一族的族人。”
鹤声“啊”一声,“你的意思是,你的夫君也是一朵花?一朵长生花?”
长棋回头看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很诧异吗?你以为我是这山中的什麽?”
“自然是仙人啦。”
夫妻二人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长棋泼出一瓢水:“我是这里的山神。”
鹤声蓦地瞪大双眼,惊呼道:“山神?”
她听过,但从来没有见过。
按理说,见过玉光那般不凡的人物後,她应当对此不再感到讶异的。可山神这样的神,从来只出现在传言之中,想她当年常常出没于修仙界各坐山头,却始终没见过哪座山真的有山神守护着。若有,那缥缈峰不至于变成那般惨败的模样。
她眼里有了新奇,有了崇拜,忍不住问:“那你和上神界那些神比起来,谁更厉害?”
上神界麽?长棋略顿了顿,随後嘴角展开一抹笑:“那里的神,我知道有一个非常厉害。”
“是谁?”
长棋向她投来不解的目光,不过片刻後,他就想明白了。
他要他帮她渡劫,原来别有隐情啊。
虽不知这二人之间发生过什麽,但他认为,她知道的必要。
“他叫玉光。是一个在这世间沉淀了许久许久的神,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处。”
鹤声嘴角的笑凝固。仅仅一瞬间,她好像就明白了许多许多。
原来自己能偶遇山神,能在这座山中养好伤,绝非巧合。
她苦笑:“我以为是我足够幸运。”
“能遇到一个时刻牵挂你,将你的安危系于一身的人,何尝不是另一种幸运。”司梦答道。
好像很有道理。鹤声擡头,望向山顶的流云,淡声说:“你二人不会是他派来的说客吧?”
夫妻二人又笑了,齐声道:“非也。”
司梦说:“真情是这世间难能可贵的东西,尤其是经过波折丶锤炼的情意,最坚不可摧。你要相信,你就是值得拥有这份坚固的情意的。”
是啊,十多年了,他其实从未真正离开过。很多时候,鹤声都觉得他好像就离自己不远,他看得到她在做什麽,知道她是不是还在伤心。
可过往的惨痛经历仍旧历历在目,她实在难以做到真正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