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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夜宴上（第2页）

县城生活太简单，徐芷柠目之所及只有父母丶老师丶同学和零星几个亲戚，矛盾种类单一。她找不到更多对手，只能优先选择对抗父母。

对抗能快速消解人生的无聊，带来前进的决心。对抗，推着徐芷柠完成出走。

大城市则不然，人山人海，敌友难辨。

新鲜事纷至沓来，徐芷柠没时间无聊，生怕落後。她不知该选谁为对手，那些潜在对手不屑与她对抗，转身走向更恢弘的战场。

更不用说白秋平这种人，骨子里不拿一切年轻人当人看，年轻人不敢不拿他当个人看。

这人太复杂。徐芷柠只能选择蛰伏，悄悄摸透他的情绪周期规律，换取类人的待遇。

白秋平每个月总有几天固定喝得烂醉，满口胡话，不管说什麽都不必当真；

然後又有几天固定温文尔雅，变身当代大儒，此时向他请教，他定倾囊相助；

其馀天数白秋平用来创作，烟酒不离手，国骂不离口，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写着写着就要拿徐芷柠取乐一番。

“徐燕燕……这名字谁给你起的，真难听！改个文雅的名字，才配当我助理！”

“年纪轻轻这麽严肃，女孩子灵动一点才好。”

“你这衣服穿得不对，太显老！以後不要再穿。”

白秋平大概以为自己是鲁迅，拿徐芷柠当萧红点评，话里话外带着长辈的疼爱，但细想尽是没有边界感的冒犯。

可惜白秋平没有鲁迅的深刻，徐芷柠也没有萧红的才华，他们只比麻木的芸芸衆生多认识几个生僻字丶多读了几本书，此外无法为人类留下任何宝贵的精神遗産。

掐指一算，夜宴那日刚好是白秋平的情绪稳定期。不过他抗癌多年，估计周期紊乱，难保饭局上不会胡言乱语，说些惹人生厌的话。

灌了两杯冰美式，徐芷柠的脸稍微消肿。她转做经纪人後一直没见过白秋平，竟然有种要找老师批改作业的忐忑。

算了，今天她和大老板是甲方，其他人都是乙方。他们的身份整个颠倒过来，负责批改作业的是她才对。

徐芷柠向来有早到的习惯，没想到白秋平比她还早一点。

白秋平见到徐芷柠，满脸不可置信。“徐燕燕，变样了。”

徐芷柠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是吗，我动鼻子了。”

“没说你鼻子，气质变了。”

“太久没见，大家都有变化。”

师徒俩的寒暄刚刚开始，大老板带着欧辛丽和赵泉推门而入。这三人看起来很像一个关系密切的团队。

“白老师，好久不见。”先开口的是赵泉。

白秋平起身与赵泉握手。徐芷柠注意到，他们俩只是轻轻搭了一下，连掌心都没贴上。

徐芷柠识相地把座位挪到上菜口。今天欧辛丽和赵泉才是主角，她负责买单开发票就好。

三个男人开始走饭局流程，梳理社会关系，查验有无交集，想要互相点烟，发现室内禁烟，轮流查看菜谱，最後交给女士。

“导演先点。”不知哪位男士将菜谱传给欧辛丽。

“我都行。”欧辛丽又传给徐芷柠。

徐芷柠有备而来，照着网上的推荐菜点一遍，反正也无人介意今晚究竟吃了什麽。

男人们继续走流程，谈论世界格局和民生话题。

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屋内涌动着类似《新闻联播》的气氛。三位男士站在风云之巅，两位女士自娱自乐。

欧辛丽坐到徐芷柠身旁。

“你鼻子在哪做的？”没想到，这位女导演用整形开啓话题，“邹总说的。”

邹总就是大老板。

“日本，一位姓小泉的医生，他给好多爱豆做过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