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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洄游（第2页）

“暂缓而已，又不是不干了。所谓暂缓，其实是要做部门调整。春节後公司会砍掉一些业务，影视开发具体归哪部门管，待定。”

这都什麽乱七八糟的，拆东墙补西墙，想一出是一出。难怪影视行业不断收缩，组织纪律和电诈园区根本没法比。

“你在麻国的故事倒是挺值得开发。少见的大女主公路犯罪片，一女多男，恨海情天，案件新颖事件离奇，还有逃亡和枪战，比《红拂双刃》那种故弄玄虚的故事好看多了。”

可怕的大老板，为了点KPI磨刀霍霍指向徐芷柠，恨不得让她当场签下授权书。

这想法倒也没错，徐芷柠走出经典的“金羊毛”叙事。

她本来只想找回那一百万，莫名其妙出国绕了一大圈，一分钱没追回来，最後只收获有天气预报功能的伤疤，外加另一个弟弟的死讯。

生死之间馀韵悠长，戏剧性拉满，做成电影没准真能票房与口碑齐收。

“让我多活几天吧，这事得保密。有几家媒体要来采访我都给拒了，白老师被烦得直接换了手机号，微信一律不加。”

锁骨下的弹孔隐隐作痛，看来雨雪天气近在眼前。往年春节还没那麽萧条，徐芷柠偶尔会在剧组过年，更常见的则是假装在剧组，故意不回家。

父母亲戚根本不知道徐芷柠具体做什麽工作，她只在发布宣传物料时才会对他们敞开朋友圈，又官方又冰冷又能体现虚荣心，从一片养生谣言丶育儿心得丶国际局势中脱颖而出。

今年真是太闲，外加怪事不断，量子力学解决不了的事情，难免走向玄学。徐芷柠左思右想，买了张大年初一回景林的高铁票。

她想回去看一眼舜舜。

如今很多故事鄙夷姐弟关系。姐姐是扶弟魔，弟弟是吸血鬼，挂念弟弟的姐姐属于没苦硬吃，惦念姐姐的弟弟肯定别有用心。

血亲之间哪就那麽简单，何况他们天各一方，分处阴阳。

景林已是徐芷柠返乡的最终边界，舜舜以一己之身隔断姐姐与溪山的连接。她走到这里就行了，就够可以的了。

她若是条从母亲腹中游出来的鱼，洄游至此便可停下。徐芷柠回来不为産卵，一个家总要有人清楚记住每段生与死的故事，不能全似父亲那样麻木装睡。

“李长海，怎麽想起给我拜年了？”

放下行李後，徐芷柠先到快餐店买了儿童套餐，额外加钱得到两套限量玩具，一套给舜舜，一套给自己。

小时候活得太像战士，徐芷柠强行压抑了对所有娱乐活动的渴望。那套玩具，正是当年徐燕燕向往却刻意回避的全民流行符号，只需69元，轻松圆上少女时代的梦。

李长海就在快餐店外，带老婆孩子出来看电影，刚好看到徐芷柠孤身一人坐在快餐店摆弄玩具。可爱的小女孩轻敲玻璃，与徐芷柠相视一笑。

“阿姨好。”

女儿遗传了李长海的自来熟，很随意地和徐芷柠拉家常。她父亲去前台点餐的工夫，小女孩已经问出徐芷柠的工作丶年龄丶居住地。

“瞎问什麽，快跟你妈洗手去。”

李长海似乎很不希望女儿心智早熟，强行打断孩子对这个异乡来客的好奇。

“你女儿像你，能说会道的。”

看来今天不能去墓园了，徐芷柠拆开微凉的儿童套餐自己吃起来。

“其实像她妈。我媳妇儿龚丽蓉，以前是电视台记者，特别能说。”

“是麽，刚才她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采访的时候出过意外，现在想说也说不了。”

小女孩一路和妈妈打着手语回来。

“我平时景林溪山两头跑，今年这案子办得还算漂亮，过年能休几天。”

“挺好，给你全家拜年了。”

“顾然在景林看守所。”

“怎麽，我还得去给他送二斤饺子？”

没消停几天，李长海怎麽又开始拉郎了。

可也是，黑色电影的结局如果不能把“恨海情天”演绎成“情深义重”，观衆不会满意。但那是男性警探受到蛇蝎美女诱惑，不光彩的恋情让苍茫大地陷入道德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