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浦镇
秋浦镇是龙谷城的一个小镇,下辖16个村落。徐家村是秋浦镇最东边的一个村落,四面环山,地理位置偏僻,但胜在山峰衆多,风景优美,灵气充裕。徐家村是徐氏宗族所在地之一。除了嫁进来的女子和家生子奴仆丫鬟,徐家村大部分人都姓徐。
徐家村有几户富户,其中之一便是徐家大房,也是徐家族长一家。徐家大房的主子除了徐家老太太许氏,便是徐家主和徐夫人,以及他们的子女。徐家主夫妇有两子一女,长子徐星燃常年游历在外,长女徐玉淑16岁时便嫁到镇上另外一个村子,幼子徐星昊此时才14岁,还留在家中读书习武。
林莳是徐家主的大丫鬟,此时才13岁。她是家生子出身,爷爷奶奶和父母兄弟姐妹皆是奴仆丫鬟出身,因此她出生便是丫鬟。林莳原先名字叫林翠环。在她一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因为意外事件,帮助徐家主一家人挡了灾祸,死于非命。徐家感念她家亲人的帮助,便把她提拔成了徐家大小姐徐玉娴的大丫鬟,形同副小姐或者徐家的养女。等徐玉娴出嫁後,她留在了徐家成为了徐家老太太的大丫鬟。
徐家有几户家生子奴仆和丫鬟。除了林莳家,还有她二叔二婶一家子,以及她的堂哥林福丶堂弟林松丶堂姐林翠花丶堂妹林翠萍,以及另外三户家生子家庭。
这一日正是赶集日。林莳听从徐家老夫人丶徐夫人的安排,带着礼物穿过镇子,到达镇上的另外一边村落,去看望徐玉娴,并且需要待在徐玉娴陪嫁的庄子里一段时间。
林莳早早便起了床,收拾好了包袱,准备好了礼物,还去拜见了徐家老太太和徐夫人,听她们讲了一些注意事项。临出门前,林莳带着一些银两铜钱去了她二叔二婶居住的小院子。还没进门,林莳便听到各种摔摔打打东西的声音以及低声辱骂的吵闹声。
林莳脚步轻巧地靠近了小院门口,便听到小院里边传来了她二叔二婶还有堂姐堂妹的声音。
“她以为她是谁?一个父母双亡丶亲兄弟姐妹都死光了的小丫鬟,还敢肖想徐家少奶奶的位置,她配吗?连良妾都轮不上她。也就仗着一张狐媚子脸,整天在小少爷面前晃悠,勾引得小少爷神魂颠倒,非她不娶,还闹到徐家不得安宁。”
“整天不要脸说是亲戚,要互相照应,结果每次就给点碎银子打发了。也不见她念着她二叔二婶丶堂哥堂弟堂姐堂妹,给多点帮助。破烂货!”
“她自己过得好就算了,也不见帮忙给她堂哥堂弟找好家庭的妻子,也不见帮忙给她堂姐堂妹找个家境殷实的好夫婿嫁出去,脱离奴籍。”
“不要脸的小蹄子!还莳姑娘,她配吗?连原名林翠环都不要了,非要取个狗屁不通的名字叫林莳,我看是烂狗屎才对。……”
林莳听了好一会小院里边的针对她本人的污言秽语和各种辱骂牢骚。几乎她二叔家里的每个成员都恨声辱骂吐槽,语气咬牙切齿到恨不得她立马死去的程度。
林莳捏着袖袋里边的碎银铜钱,眉头皱得很紧。她明白她二叔一家不满她,但没想到恨意和恶意满到了快到溢出来的程度。
林莳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却还是小声地走近小院门口,敲了敲门。敲门声一响,小院里边的辱骂声便瞬间停了下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响了起来,朝着小院天井而来。
待看到林莳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出现在小院门口,林二婶连同林翠花丶林翠萍便当衆翻了个大白眼。林二叔顾念着仅存的一点亲情,倒是没有直接翻白眼或者口出恶言,只是换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问道:“侄女,怎麽有空到二叔的院中来?”
“二叔,我等会要去大小姐那边庄子住几天,来跟您说一声。”林莳当做看不到她的二婶和堂姐妹尖酸刻薄的嫌弃模样,只是轻声对着林二叔说话,还对着她的堂哥堂弟微微笑了笑。
“那还麻烦你特地前来二叔家告知了。徐家这几日都传遍了,你要去大小姐家庄子住几天,再回来,便可能成为我们的少奶奶或者姨太太了。到时候,你可要记得提携你二叔一家。”林二叔继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二叔,您说笑了。侄女哪高攀得上小少爷,只是去大小姐处陪她几日,解解闷,过几日便回来。你我是亲戚,自然当守望互助。侄女可不敢忘二叔二婶和堂哥堂弟堂姐堂妹这些年对于侄女的爱护。”林莳不卑不亢,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只是她美丽的脸上挂着的轻微笑容,便让她的二婶和堂姐堂妹升起了一股浓烈的厌恶感,强烈到林莳一下子便感知到了。
“那你可有什麽要给二叔二婶一家的?”林二叔只是眼睛不住地去看她的袖子,有点不耐烦地问道。
“侄女最近手头紧,暂时没有什麽碎银铜钱,只是来看看二叔二婶一家子,顺便告个别。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侄女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二叔和二婶!”林莳放弃了跟往常那样掏银子掏钱,只是面带抱歉地告了辞。她的内心里却有点发冷,只忍不住想要冷笑,但面上却是没有表露一分一毫的不良情绪。
“那你慢走,二叔二婶就不送你了。”
“行,那侄女先走了!”
待林莳走出了小院不远,她便清晰地听到了小院中传来了不分男女老少的“啊呸”“呸呸呸”声音,明显是很多个人同时朝地上疯狂吐口水的声音以及持续响起来的低声辱骂声。
林莳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只当做没有听见後边的动静,大踏步地走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待林莳背着小包袱丶带着一篮子给大小姐的礼物出了徐家大门的时候,她被猛地扯到了旁边的小巷子。林莳原本想要尖叫呼喊,但熟悉的衣服熏香味传来,她就咽下了到口的呼喊。
“小少爷,可有什麽事情?”林莳背靠着灰色的墙壁,看着眼前眼眶红红丶衣着富贵的富家小少爷的眼睛,轻声问道。
她面前的人正是14岁的徐家小少爷徐星昊。小少年还是单薄丶待抽条长高的身形,也只是比林莳高半个头左右。稚气未脱的清秀白净面庞上,满满都是委屈和不舍。他的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深棕色的瞳仁里边,倒映着林莳美丽得几乎令鲜花失色的清丽脸蛋。他的眼睛里边有柔和的善意,看着林莳的目光火热又直白。
“林莳,你等我,我很快就会说服我爹娘和祖母让你当我的妻子,到时候我就带着八擡大桥去迎接你,从正门回来徐家。若是我爹娘和祖母不同意让你当我的妻子,我就退一步,让你当良妾,等日後你生了我的子嗣,再扶正你为妻。”徐星昊握着林莳瘦弱的双肩,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林莳的脸色瞬间便变了,但她不敢去捂着徐星昊的嘴巴。她只是回视着徐星昊的眼睛,一脸逆来顺受的模样,低声地说道:“小少爷,这可说不得。家主和夫人丶老太太听到了,该以为是我蛊惑你乱说的。婚姻之事,还是要看家主和夫人的打算。”
“我祖母想把你许配给隔壁村的富户公子当正妻,我不愿意。我爹娘,我有在跟他们谈了,让你当个良妾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当妻子,暂时不行。你别怕,你再等等我,等我年长一些,及冠了,便可以做更多的主了。你先在我姐姐家里的庄子好好待着,别乱跑。外边世道乱着,危险重重,你乖乖在庄子里等着我就行。”
话落,徐星昊便试图来抱住林莳。林莳右手拿着篮子丶肩膀上还有包袱,只能拿左手去试图阻止徐星昊的靠近。
但徐星昊虽然还是少年,力气却比林莳要大了很多。他只是一手握住林莳光滑如凝脂的左手,然後用手指恋恋不舍地摩挲了一下,便顺势把林莳抱了个满怀,并且把他的脑袋搁在了林莳的颈窝。少年丝绸衣服上的熏香味道,争先恐後地涌入了林莳的鼻子,令她的鼻子忍不住觉得一阵酸涩。
林莳感受到了温热的少年气息喷到了她的脖子,令她很不自在地蹙了蹙眉。她继续试图去推开,但却感受到了一股湿热的液体流到了她的脖子,令她瞬间便停止了挣扎。
待徐星昊抱够了,他才放开林莳,但他再次跟林莳面对面相视的时候,那双眼睛就红得好像兔子的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林莳,委屈又不舍。
“小少爷,我先走了。保重!”林莳有点不忍,但还是坚定地告了别。她准备绕过徐星昊往前走去的时候,却发现徐家大门处传来了强烈的视线。
林莳转头看去,却发现衣着华贵的徐夫人正一个人站在徐家的大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看样子都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夫人,林莳先去大小姐的庄子了!”林莳只是愣了一下,便自然地向徐夫人行了礼,然後准备继续出门。
“娘,我送送林莳,顺便去看看姐姐过得如何。”徐星昊看到他自己母亲的身影,却是高兴了起来,只连忙上了前去,跟他娘哀求道。
徐夫人受不了他的撒娇,便应了下来他的要求,并让他带着两个仆从跟在了林莳的身後。
林莳便由步行,变成了坐上马车。她跟徐星昊和两个仆从,一行四人,便穿过了镇上的集市,去了镇上的另外一边。林莳和徐星昊坐在了马车的车厢里边,任由徐星昊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着许多话,偶尔敷衍几句。车厢外的木板上,两个仆从沉默地拉着马的缰绳,架着马车,沉稳地往目的地而去。
一路上,林莳一边听着徐星昊说着少年式的各种纯情表白和承诺话语,一边打开了一点点车窗,时不时看看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各种商贩丶店家的叫卖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