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就这样被人给盯上了。
“我帮你把血倒了吗?”李鹤问。
荼礼摇了摇头,转头朝许明宇说,“先问问情况,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明宇攥了攥拳。
“什麽都不说?好歹拣几个好答的吧。”李鹤抱着手,“你们来这座城多久了,你们是那些东西的主供商还是只是充当着一个仓库的作用?”
那被符咒封在椅上的女人,脸部肌肉同浓浆般挂在脸的骨骼上,这幅模样简直不能在称为人了,只能凭着穿着丶声音,来确认她在还有个人样时,维持着谁的容貌。
站在李鹤身後的许明宇蹙眉不语,与椅子上非人模样的生物对视了一眼,心一阵绞痛,控制不住冲了上去:“我父母在哪?!!”随着话音,那人感觉到身体中异样的能量瞬间,说:“可千万别後悔啊···”
那股能量瞬间消失了,许明宇脸色变得煞白,“你什麽意思?”
“傻小鱼。”那个人的脸恢复如初,一眨眼俨然是许母的模样。
刹那,许明宇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我是你阿妈啊,小鱼,阿妈错了。”
许明宇看着自己的双手逐渐擡起,伸向那人,看着自己的视线模糊又清明丶清明又模糊;李鹤好像叫自己,可他突然沉溺在记忆的海洋里,偶然被卷入了漩涡,等意识到时,已无法挣扎。
童年母亲时而严厉时而温柔的身影徘徊在他脑海中——
——明宇,不要总想跳上墙去看比自己高的山外景,此处街景也藏了许多你从未看过的东西哦。
——许明宇,你再如此顽皮,我便拿荆条抽你!
——小鱼,阿妈在这过得很不开心,你要跟阿妈一起去西城吗?
他当时回复了,阿妈落寞却又要假装坚强的面容深深刻在了他脑海中。在平山堂很多时候,会不可避免地被邀请提及小时候的事,他总会说“忘得差不多了”;问什麽时候回家时,他就会说“小时候家里管得严,有阴影了,不常回家。”
有些谎话说来说去也成不了真话,有些借口却为未来买了引子,到了时间给人当头一棒。
此时,看着顺着剑逐渐流向自己手心的血,他才意识到,他什麽都记得,但却没了家。
桃木剑死死插在了女人的头部,女人错愕的表情定格在此刻。
她或许到时都不明白,对这具皮囊极为有效的苦肉计,与她出神入化的迷情术,却在她的儿子身上毫无用处。
如果她当初有机会问出这句话,许明宇大也会陷入苦恼,然後在某次醉酒後哭着说出来,馀淼就会跟他说:“因为你知道你母亲是个怎样的人,而你的母亲早早离开了你,心中有愧,见到你,便再控制不住自己。”
“他们应该是打算吃下这一顿之後就去换副皮囊的。”李鹤翻了翻盘内的菜别,“马肉呢,还有一些补血的东西。”
荼礼从厨房里走出来,李鹤说:“都拿回来了?”
荼礼点了点头。
李鹤放下筷子,蹲下来问她:“你···是不是知道有人在拿你的灵智做坏事?”
这几日李鹤窝在房中研究,荼礼傍晚从大练场回来,有时就坐在他旁边跟着他看。慢慢的,不用李鹤解释,她都把躯壳理论理得差不多了。
“三次。”荼礼淡淡说,“再怎麽迟钝,也知道了。”
“李鹤荼礼,你们过来一下!”许明宇在院子里喊道。
二人一览院中观景,李鹤蹙眉向前:“这得杀了多少人啊······”
只见那高耸的假山被许明宇轰碎後,累累白骨伴着填满了整个院子。许明宇拎着铁锹往地里一插,“还没算上下边那密道里可能有的。”
“这些骨头,初辨腐烂情况各有不同,估计都是废弃的,才会藏在假山里。下边密道里和厨房里的估计就是他们用来卖的。”
两位大人朝密道初步探了探,发现这密道竟不只是在许宅底下晃悠。就直线距离与上下阶梯来看,明显是条贯穿到何处的密道。二人在甬道里站定一会,许明宇身心俱疲,没出声蹲下了。
微弱烛光照着这一方天地,深棕色的泥土间,有细微的白。
许明宇心一跳,俯身拣起那白,拈了拈,“骨头?”
李鹤回头望去,脑中半缺的路线图被填满,心下明朗,“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