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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山村1（第2页）

江洲好似也摸出了内里的联系，转身道：“诸位，劳驾说下自己来这个村子的缘由。”

一阵类自我介绍结束後，李鹤内心的想法也得到了证实。

他们几乎都是来自各方边远小镇的道士，大多是家中之人患病，所在之地医术又难以支持，这才远道而来。

一时喧闹的屋子此刻安静下来，李鹤四周看了看。

这处是个普通房屋中大厅的模样，没有桌椅，没有门窗，唯左侧木墙刻有一巨大的圆形图案，中间贯穿墨线，图案上边有一处黑团，用煤炭而画，从外至内由浅及深，如海中旋涡陆上龙卷风。

显然，这是村庄的鸟瞰图。

江洲一擡手，两缕白色的光线从旋涡中心流出，沿这圆圈外围，分别流向被横断开的半圆地域。

根根交错，牵连不清。

“这是我们探查过的地区，所经房屋皆是极重的腐腥味。”

整块圆形图案，除了中间宽而直的墨线，于图案左侧，村中西侧的一大块区域，以及右侧零零碎碎的小区域，白色的光线全部贯彻。

“剩下的地方，不仅戒备森严，还有极强的阵法保护。”

李鹤视线一错不错落在城西那一块黑暗的区域，擡手，一缕蓝线划过那片区域。

“左为尊，西为上位，这些人很敬重这里，或者说，很敬重这里面的东西。”李鹤说。

江洲轻微地点了点头。

李鹤脑中闪过那群人集聚灵气，临时而设的脆弱阵法却毫发无伤的画面。

他徐声道：“敬重到，这些人全然不敢以灵气相击。”

那群不惜从屋檐跳下，穿过房屋丶轰毁柱子也要抓住他们的人，在最後关头，却突然放弃了这霸道无耻的做法，放弃了明明穿过就可以拦住他们的屋子，绕道从远处的小道追了过来。

“也不敢轻易踏足，哪怕只是个偏屋。”

——俺们这代啊，靠山吃山，且不说面上，就是心里，都对这座山有着十分的敬重······建了祠堂，定了规矩······

“福陵堂。”荼礼擡起头，说，“那个给女孩一家定了犯山之罪的祠堂。”

江洲道：“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要说这群吃人的人还敬着这山？”

“江伯，依您之见，这些房屋丶石墙，存在多久了？”李鹤问道。

“未曾留意···”江洲说完，指点额心，捏了一抹灵智，朝旁一挥。那抹白色光点迅速移到一处停下，须臾再向前一动，便消失不见了。好像它所停下之地面前有一看不见的帘子，要等它掀起後才能出去。

李鹤心里无端佩服与惊诧。

才真正知道灵智有用论不久，竟然就看见有人自如使用自己的灵智了。

虽然也是陪着荼礼找灵智找了一路，但亲眼所见···心中不免由衷感叹：

不愧是放荡不羁丶大胆豪迈丶啥都敢学的散修！

那抹白色的光点在外飘来移去，时而侧身穿过在街上游走之人的腿间，时而周身下压，避过陆上房屋，从房屋与泥土中的间隙穿过，围过所有柱基丶木石······

所有人跪坐在屋中，观看着漂浮于空中，周身圈了一层白雾的“屏幕”，而屏幕上一会是交错的大腿，一会是晦暗的屋下隙。

锈红的铁皮丶布满石头的青苔丶木制榫卯间的灰白色菌类，一只陷在泥中腐烂的鞋。

矮小衆多的老式木制坡顶屋成片延至绿水原野，与白雾黛山接连于一线。

屏幕上的画面停留在此。

连绵的房屋一片接着一片，便于疏水的木坡屋顶，一块方形的凸起，是烟囱，有着青黑色的囱口。

真正的百年老村。

“我原先以为，这只是唬人丶仿建的村子······现在看来，完全相反啊。”江洲说。

“他们供得什麽？山灵？可笑！”一位道士说，“莫非他们引我们这些人进来，就是为了活祭山灵，简直像是神祇的走狗一般！”

所言虽是暴戾又片面。但作喻体的东西却不能说一点也不沾边。

人类社会的经济基础发展到一定程度後，不仅是物质生活，连精神层面都是极为富裕的。拥有强烈的贪痴嗔慢疑的人类所行驶的海域，所咽下的野菜瓜果，所使用的器具，都沾染上了这些东西，集聚着天生地长的灵气，有了具体的思维与形态。并且，因为其为人类所影响，形态不仅与人类相像，还有着男女之分。这些拥有者人类形态的自然之灵，被称为“神祇”，天生的霸道丶贪婪丶傲慢。他们出世後不过几年，便学了人间君主的模样，搅霍人间胡作非为，天下打乱生灵涂炭。

而神祇统治人类的三年间，不乏有心觉无望者，自暴自弃，该拜强者，奉神祇为尊，但求无形之力与狗命一条。

被欺压的人非但不奋起反击，反而不知羞耻地做了欺负人的走狗，帮着做事，帮着统治。

有此先例，虽是骂声一片，但因这第一人之後竟然顺风顺水如沐春风，竟也一群人上去抢着当杂卒，他们自愿献出骨肉皮囊灵智，被做上标记，彻底失去自由为人的资格，来获得相比于现下真正的人类，更像一个“人”的模样。

虽然臭骂神祇和将一切丑恶的事情同神祇相关联，是约定俗成的畅快人心。但李鹤却觉，个中缘由，尚未弄清而草草同类而语，多有不当，开口道：“这位道友，事情尚未弄清，还是不要过早下此论断。”

“这山是否有灵尚且不知，就算有灵，也不一定是具化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