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娴倒觉得不好意思了:“你要不去看看,万一真有什麽要紧事呢?”
焦洋挑眉:“你不是吃饭的时候要人陪?”
“我什麽时候说过这种话了。”她表情不似作假,真没印象说过这样有些矫情的话。
焦洋帮她回忆:“上次妖魔鬼三界公主前来,虽有要事,可你还是不高兴。”
陆雨娴面上一热:“没有的事。”她不承认了,当时那罐老醋吃得没头没尾的,现在想起来还害臊。
“真的?”焦洋将信将疑,在他的情感认知之内,显然还没领悟什麽叫做“吃醋”。
“当然了。”陆雨娴嘴上是这麽说,心里却想,要是那天真蹦出个小妖精把他勾走,他丢了自己跑了,那她真会把桌子掀翻。
“行。”焦洋一点头,迟疑地看了她两眼,眼底忽起趣味的笑意,转而向殿外通传,“何人到访?”
陆雨娴心下一紧,夹菜的动作都缓了几分,竖起耳朵听通传侍卫的话。
“回殿下,是万愿阁主。”
呼。陆雨娴送了一口气。
才不是什麽小妖精,是她的好姐妹!
“那赶紧请进来吧!”陆雨娴美滋滋地放下筷子,提起裙摆就要去殿外迎接了。
焦洋看着她吃了一边的“盛宴”,瞬间觉得乐景衬哀情,心中顿感凄凉。那莫名的酸涩涌了上来,似乎了解了什麽是苍蔓曾经跟陆雨娴说过的什麽醋来着,柠檬精?
他暗下决定,以後吃饭的时候禁止通传,谁也不行!
万愿阁主此番来往,亦是有要紧之事。
只是陆雨娴满心欢喜地迎接她,她的气压却始终有些低沉,即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她心情沉重。
未待陆雨娴开口,她已经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交至雨娴手中,道:“这是殿下托我在药谷收集的最後一些逆炼隐碎片,如此过後,碎片皆在殿下手中齐全,便可修复逆炼隐了。”
说罢,她又从锦囊中翻出一张牛皮书页,上面的文字古老,陆雨娴粗略看过,只分清了上头的简画和象形字。
“这是修复逆炼隐的相关典籍记载,我累积阁中所有整理而得。只是从未有人试过,并不知成功概率,仅供参考。”
陆雨娴缓缓接过,轻飘飘的锦囊却足具分量。
“谢过阁主。”她道,可气氛太沉重,她又想说些什麽稍稍缓解,故作打趣,“原来阁主在药谷中真是为寻物,我还以为是阁主惦记我,才放心不下来看着我。”
她本以为自己这句话只会是一句玩笑,以万愿阁主的性子,和她今日的心情,很难得到回应。
可万愿阁主只是轻叹一口气,又有些疲惫地咳了一声,强装笑意地告诉她:“起初寻物,也可以是为你而去。”
这话弯绕,陆雨娴未解话中全意,只好也笑说:“也多亏阁主。”
万愿阁主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不值一提。”
相比往後殿下和仙子要走的那段苦楚,她为义气所尽绵薄之力,着实渺小到不值一提。
是了,她这般疲惫,皆是近日连夜观测天相,又集阁中各族上古占卜之术费心劳神而导致。而她这样辛苦也只为一件事,便是一遍遍地窥探陆雨娴和焦洋往後的命数。
只是,这般违逆天道之事,终归太难。且不说她在占卜之时便受到阁中的预言灯和推演火烛的劝阻,可就算她费劲力气算了一遍又一遍,结果却在一次又一次残忍地告诉她,必有一劫,且大悲大怨。
作为落魄归隐的神族後裔,她深知天命不可违。正如仙界靖元推算陆雨娴和焦洋的羁绊,焦洋待在深海之中时神龟族窥见他往後劫数。
命运齿轮转动,一切终将发生。
而她的能力依然有限,只能预算到月相之内的事,也就是说,过了一个月圆,之後的事情她也无力窥探了。
可就目前的结果而言,凶多吉少,她实在不忍心。
在她窥探的一角之隅,逆炼隐是一切的诱因。
所以她在药谷之时就已想了太久,始终不敢将手中最後的碎片轻易交给殿下。
可如果不交逆炼隐碎片,以後还会有别的事情成为劫数的开始。
逆贼涅羽昨日晨分告降已交至那些碎片,她又熬了一整夜,盯着越来越圆满的月亮以致两眼通红布满了血丝,日出之时迷糊打了个盹,醒来还是速速缩地将碎片送了过来。
也是将命运和天道的船舵交回到了陆雨娴和焦洋的手上。
万愿作为红尘之外的隐客,在已经打破原则牵扯了太多之後,终于缓而离场。
可她也已是尽力而为。将所有关于逆炼隐的记载都整理了下来,还有那些关于修复神器的各种相传,精简提炼到了一起。
若是必有一劫,终要度,如果她能帮他们快些修回逆炼隐,或许反而会成为劫数变化的因缘转机。
她在天机之外,竟还是那样相信他们。
相信他们的情,相信他们都有那样通天的本事。
轻舟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