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闽湖公园附近人多热闹,闻斓在前面的商业区堵车堵了好一会儿才把车子开回店里。他停好车后坐在车里没急着下去,而是掏出一张名片来拨通了上面的电话,那边响了几声,就立刻接通,闻斓直接张嘴表明身份:“是我,照香阁老板。”
“闻老板?!”陈友又惊又喜,“是找着金佛的线索了吗?”
“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闻斓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副驾,接着他掏出烟点上,等一口烟袅袅呼出,他才开口问道:“你要找的那尊金佛,到底怎么丢的?”
陈友一愣,不知道闻斓怎么知道这尊金佛丢了,见陈友语塞,闻斓愠怒问道:“你他妈不会找了个人来我头上玩仙人跳吧?”
听见闻斓语气不好,陈友赶紧解释:“怎么会!我哪儿敢耍闻老板您啊,我的身家性命都托在您身上啦!”
“那你就把这尊金佛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闻斓捏着烟的手深处车窗外弹掉烟灰,接着他叼回嘴里,语气冷得像车外的寒风:“你既然知道我黑白通吃,就应该明白在我面前耍手段会有什么后果。”
面对闻斓的威胁,陈友不敢隐瞒:“这尊金佛其实是一位外国的客户找上我们的,留的地址在泰国,我们接下这个订单以后一直到9号打完包发出去都没问题,偏偏在13号进入闽州后死活联系不上送货的司机,站点查询到送货的车的确已经经过高速到了闽州境内,可就是找不到人,这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连一点金光都没看见。后来想着会不会有人捡回去买了,我就在闽州到处打听,后来在金才区打听到……您这儿可能查得到点线索,所以才来拜托您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可不敢撒谎!”
陈友说得真切诚恳,闻斓听完后问道:“为什么不找警察呢?这么大的丢失物品,市场价几千万的东西,警察不可能找不到。”
“我们哪儿敢报警啊!”陈友说得痛彻心扉,捶胸顿足,“这件事都还没让订单客户知道,就怕人家要赔偿!这么大的金佛像,我可说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丢了还是我们私吞了!”
陈友的担心倒是不无道理,毕竟一个公司内部鱼龙混杂,难说会不会有人起贪念。如果报警处理,就算不是陈友公司的责任,多少都要落个管理不善的名头,罚款已经算是轻的了,如果因为这个影响到以后的订单成交量,那才是倒了大霉,陈友不报警的行为似乎也说得通。
思及于此,闻斓差不多确定了今晚跟他谈交易的人和陈友不是团伙作案到他头上来的同伙,陈友说13号进入闽州后司机就失去了联系,到现在起码过去了十几天,佛像完整的可能性太小太小。
还真让那个姓于的猜中了。闻斓烦躁地抓抓头发,说道:“这样,你等我消息。我已经打听到金佛现在可能在谁手上了,如果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我可以先去看看,但是我不保证金佛的完整性,十几天的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这个没有问题,只要能找回来!”陈友说道。
见陈友同意,闻斓才说道:“那就这样,等我消息。”
闻斓飞速挂断电话,坐在车上抽完最后一口烟后才下来摁灭烟头,沿着后门一旁的楼梯上了二楼。
灯还开着,东方晔不在客厅,但是那间放书的房间关着门,闻斓走过去轻手轻脚打开了那扇门,接着客厅的灯光透过那一排书架看见东方晔躺在小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闻斓走进去,蹲在了床边,正对着东方晔侧过来的脸。东方晔睡着时毫无防备,不像清醒时那样敏锐,小文抱了厚被子上来,但是没开空调,房间里依然冷如冰窟。闻斓看着看着,不自觉伸出了手,想要摸摸东方晔的脸,却在即将触碰到的一刹那停下动作。
东方晔的呼吸平稳而绵长,他似乎没察觉到闻斓的动作,此时正睡得安静。闻斓最终收回了手,帮他把被子掖到下巴,接着转身打开房间里的暖风,末了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门。
东方晔很久没有这样睡到被闹钟叫醒了,他艰难地伸出手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接着爬起来,坐在床上眼神发懵。
这里似乎不是自己的房间。东方晔转头看了一下房间内的摆设,好久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是在闻斓家留宿的。想到这里他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爬下床,开门后果不其然看见闻斓坐在客厅窗前,开着电脑正在算账。
闻斓听见动静抬头去看,看见东方晔站在门缝后面,视线对上时他还有往后退的趋势,见此情形闻斓说道:“早啊,你都起这么早吗?”
看见闻斓和自己说话,东方晔只好从房间里走出来,略显局促地坐到房间对面的茶桌旁边去,他低下头纠结了一番,接着才说:“你……没事也起那么早?”
“哦,以前早起训练习惯了。”闻斓轻描淡写地说,“一会儿我送你去上班吧。”
“不用,我打车过去就好。”东方晔下意识拒绝。
“这个时间段出租车都忙着在湖对面的酒吧KTV拉人,不会从这儿过的。”闻斓头也不抬,伸手往旁边一指:“洗手间在那边,台子上有漱口水,洗脸巾挂在墙上,自己拿。”
东方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接着站起来往那边走,关起门来洗漱,闻斓算完账,他正好从洗手间出来,小文也来开店了。见东方晔收拾好自己,闻斓合上电脑,站起来对他说:“走吧,我送你去局里。”
东方晔见他这样,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了,事到如今他再拒绝就是给闻斓脸色看了,因此他只好同意。
闻斓抓了外套和他沿着楼梯下到一楼店门里,出门前他对小文说:“今天你看店。”
小文也不问,只管点头。东方晔跟在闻斓后面,对小文点了点头,接着走出古董店,绕到店背后停车的地方,跟着闻斓上了车。
东方晔一直在瞄他,见他不说话,东方晔便想找点话题,他问道:“你昨晚的生意没谈成?”
闻斓发动车子,侧首看他一眼,笑着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表情不太好。”东方晔说。
果然,这个家伙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不那么敏锐。
闻斓眼神微动,接着轻笑一声说:“还好吧,也不到没谈成的地步。有些收藏爱好者就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脾气和喜好,见怪不怪了。”
听他这么说,东方晔点点头,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了。闻斓安静当着司机,敬业的把东方晔送到警局门口才停下来。
“拜。”闻斓笑着说。
东方晔看着他,一时间竟然觉得脸上的温度开始升高,他在脸变红之前就赶紧下了车,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就当告别。闻斓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在东方晔听力能及的范围内大笑起来,接着他就开着车离开了警局。
东方晔快速跑上楼躲进了办公室里,试图这样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独处冷静的机会还没过去,张恺就敲响了东方晔办公室的门:“东队!有人叫我给你送早餐!”
这句话一说出来,办公室内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屏息凝神,连付小福吃东西的声音都小了下来。
东方晔把办公室的门拉开一条小缝,看着门外一脸真诚的张恺问道:“……谁送来的?”
张恺则是完全不知道办公室内的八卦气氛,连带着东方晔的语气也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他当然是落落大方地说:“哦,闽湖公园的闻老板啊。”
张恺话音一落,办公室里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东方晔听见了,伸手夺过张恺手里的早餐,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险些撞上张恺的鼻子。张恺愣愣站在原地,一不知道为什么东方晔会这样,二不明白办公室为什么这么多人感冒。他满脸疑惑的走回来,嘀咕道:“你们都得病啦?好端端的咳嗽什么?”
付小福灌了几口水,边咳边说:“张哥……咳咳,你是不是不知道缉毒的同事们传出来的消息?”
张恺更加满头雾水:“什么消息?”
“咱们东队青春期到啦!”曹然抬起手在嘴边竖起一道屏风,确保声音能够准确传到张恺耳朵里,语气真诚而热烈:“对象就是闽湖公园那家照香阁的闻老板!”
“邝副支队不是辟谣了吗?”张恺问。
“今天早上咱们东队是坐闻老板的车来上的班!”付小福也学着曹然的样子对张凯说:“局里一楼的内勤姐姐们亲眼看见的!”
听完这句话,张恺如同被五雷轰顶,他坐下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他看了一眼付小福,又看了一眼东方晔办公室的被百叶窗挡住的玻璃,接着从内心深处爆发出他此生最为震惊的话语:“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