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道修行之人有灵气,天道通世之人有灵气,而人道创世之人,自然也是灵气充沛。”
“所以,倘若有朝一日你灵力被压制,便可尝试以天地为灵,调动你身体之中的灵气。就像这样:”
说罢,他阖起双手举至眉心,下一瞬,他的周身忽然散发出莹白色的光,前一秒还瓢泼的大雨瞬间变作了晶莹的雪,一片片缓缓落在二人的头上。
周素遥心下大惊,虽是浑身湿透丶周身冰凉,可见此奇景她还是猛然的擡起头,笑嘻嘻的看着大师兄那盛着白雪的眼睫道:“我也想学!”
而大师兄看着她那粲然的笑,瞳孔不自觉的颤了颤,喉咙紧着居然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声音就要打岔。半晌,他才用缓缓的用灵气,在手心间化了一支光秃秃的桃花枝递给了她。
“想学,就先用灵力,把桃花化开吧。”他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成了,便来找我。”
说罢,他转过身走回了茅草屋,只留下周素遥在那越下越大的雪地里,盯着桃花枝与手掌心召起的火纠结。
一片雪狠狠砸在了她的面门上,这片雪比起方才的那麽多片雪花,竟是如此的厚重,又冰又冷,痛得她狠狠搓了搓大脑门,最後还是决心把手掌心的火收回,不要烧了大师兄用灵力化出来的丑陋花枝,随後朝屋子里大声喊:
“大师兄我好冷!”
就像现在,她也真想喊一声大师兄她好冷啊。
只是此刻的她被困在这不知黑天白月的祭坛之中,没有灵力,也用不出灵气。
大师兄——大师兄更不在她的身边。
“诶呦喂。”她无声的咒骂自己,“你当时为啥就没有好好学习呢周素遥!”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就在她暗暗後悔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关于宁青圭,你究竟,已经知道了多少。”
“如果你知道的够多,应该已经明白,我未曾逼着她去送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周围没有了明落那个同生鼎,还是其他的一些什麽原因,此刻的周素遥只觉得眼前的这个老者,竟然有一种苍老到无比陌生的感觉。
他下巴上的白色胡子掉的稀疏,眼睛处的褶皱厚到几乎挡住了他的眼睛——更重要的是他的声音,似乎有厚重厚的一层老痰卡在里头,沙哑的让她一下子没听清他在说什麽。
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这苍老无力的声音,就是玄阳明的声音。
那场“同生共寿”的同谋,如今却成了迫害他人的主谋!
周素遥轻轻笑了笑——事实上方才那番折腾早已让她没有了大笑的力气,但听到玄阳明的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她还是决定笑一笑以示嘲讽。
“玄长老,可能是我们的思考方式不太一样,我一直认为同谋也是主谋。你明知她去清辉殿就是去送死,可你还是义无反顾的将她送向了虎口!”
她的声音分明微弱,可仍是字字如刀刃一般。
而这刀刃,也终是划破玄阳明最僞君子的一面。
“你懂什麽?!”玄阳明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揭穿了僞装的恼羞成怒之感,“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选择……!她选择为了那卑劣妖族的通道,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誓言,心甘情愿成为道默行的肉鼎,心甘情愿与那死老头双修!而我做的……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倘若不是我在冥河口将她捡回来!她身为妖族却乱闯人道!现在早已该是千人骑万人压乱人入的贱货!”
这番话说出来,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体就如同一条佝偻着的虾米,扭曲,起伏着。
一旁,周素遥不再言语,只是用尽力气勾出一个无声的丶极其讽刺的笑。
虽说周素遥只是因为玄阳明与虾米的相似,联想了玄阳明的脑袋配上虾身的窘样,可那笑落在玄阳明的眼里,就好似是无尽的嘲讽。
她在嘲讽他!可她一个黄口小儿,凭什麽嘲讽他?!
半晌,他终于缓过气来,擡起不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周素遥那张脸。
“就像你,”他道,“你如何想要嘲讽我丶笑话我,可你的血,你的容貌,就是与她如此相近……这是宿命,这是宿命啊!这是!你!永生!无法!逃脱的!宿!命!”
他枯焦的手指指向祭坛之中那朵跳动着的花,发出干巴却骇人的大笑。
“宁青圭死了太久了!她留下的血就要无法供养这朵花了!我找遍了天下都找不到与她相仿的血脉,可就在今天,你出现了!”
“认命吧,周素遥。”他的声音好似毒蛇吐信,“这是宿命,是宿命啊!”
“那个死老头只知道同生共寿,他只想要长生……可这个世界上,有的是比长生更值得的东西!”
“而这样值得的东西,被我找到了!也终将是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