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髓养魂,初闻异动
寒霜营地深处,云知羽的临时静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凝结出冰霜。
他面前摆放着三批已然彻底失去灵光的月华石。这些原本应该散发着柔和月白光晕的矿石,此刻灰暗粗糙得与寻常山石无异,内部蕴藏的纯净能量被汲取一空。不过短短七日,墨小鱼的残魂本能汲取的能量,已经抵得上整个寒霜营地近半月的消耗。
负责物资的亲卫队长云风,一位脸上带着疤痕的沉稳雪鸮战士,正捧着一卷兽皮清单,声音干涩地汇报:“首领,这已是这个月最後一批储备的月华石。按照这个消耗速度,最迟後天,维持营地外围‘御魔阵’的核心阵眼就会因为能量不足而停止运转。届时,游离在外的魔气便会……”
後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後果。失去了阵法庇护,这处妖族残部最後的聚集地,将在魔气的持续侵蚀下迅速化为死地。
云知羽沉默着,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那堆废石,指尖在冰冷的石桌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每一批月华石的报废,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上。资源日益枯竭,族人生存维艰,而他身为领袖,却不得不将宝贵的资源投入到一个看似无底洞般的希望之中。
他何尝不知这是在冒险?是在拿整个族群的存续做赌注。
片刻的沉寂後,他擡起头,眼神已然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决断:“无妨。将这些失去灵性的石头处理掉,磨成粉,或许还能用于加固营墙。”他顿了顿,解下腰间一枚雕刻着冰雪纹路的令牌,那是他作为前任少主心腹的私库信物,“云风,你亲自带一队人,用我的私库,去与其他尚有馀力的部族兑换,不惜一切代价,收购所有能流通的月华石,以及其他任何蕴含温和能量的灵材。”
“首领!”云风忍不住擡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赞同。首领的私库是其家族数代的积累,是最後关头用来挽救族人性命的底牌,如今却要……
“执行命令。”云知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挥了挥手,示意云风退下。
当静室的门再次合上,只剩下他一人时,那股深沉的疲惫才再次涌上他的眉宇。他走到桌边,拿起一枚刚刚送来的丶尚未来得及被汲取能量的月华石,其内部流淌的柔和光晕,在这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温暖。他轻轻地将一直贴身佩戴的少主玉佩按在了冰凉的矿石表面。
这是他现在每日必做的功课,既是温养残魂,也是观察它们的变化。
然而,就在玉佩触及月华石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传入他灵魂深处的震鸣响起!
一直沉寂的丶属于云知雪(谢云止)的那缕冰封剑意,竟毫无征兆地主动震颤起来!并非排斥,也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奇妙的丶带着某种韵律的共鸣!它那凛冽的寒意与琉璃火苗的温润光华瞬间交织在一起,两道微光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开始围绕着彼此缓缓旋转,形成了一个微小却稳定的能量漩涡!
更令人震惊的变化随之发生。
之前,琉璃火苗汲取能量堪称霸道,如同鲸吞,不可避免地会对承载物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但此刻,在这微小漩涡的作用下,月华石中的能量被极其精准丶均匀地剥离丶引导,涓涓细流般汇入玉佩之中,不仅再未对矿石本身造成任何损坏,其能量吸纳的效率,比之前墨小鱼残魂独自汲取时,提升了至少三倍!
云知羽瞳孔骤缩,屏住呼吸,全力感知着玉佩内的变化。
就在这高效而平和的能量流转中,一些极其模糊丶断断续续的碎片,如同被水流冲出的河底沉沙,顺着能量流一同汇入了玉佩,并在他与玉佩紧密相连的神识中,惊鸿一瞥般地闪现——
【碎片一:灼热的剑气撕裂昏沉的天幕,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空间裂痕在不断蔓延。一个穿着染血青衣的背影决绝地挡在最前方,她似乎回头看了一眼,视角的主人(云知雪)心脏骤然绞痛,只见她转身的刹那,衣袂之上,绽开了无数凄艳的血色莲花……】
【碎片二:冰冷彻骨,无数冰棱正从宏伟宫殿的穹顶坠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视野摇晃不稳,一只染血的手颤抖着,将一枚温润剔透丶散发着熟悉气息的琉璃物件,死死按进了“自己”(云知雪)的胸膛,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恸与守护的决绝瞬间淹没了意识……】
“呃!”云知羽猛地按住剧烈刺痛的太阳xue,踉跄後退一步,撞在了石桌上。
这些画面太过短暂,却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和真实的细节!那青衣女子……分明是墨小鱼在最终之战前的装束!而那冰棱坠落的宫殿,正是悬镜宫主殿!这是……这是少主观测星陨之痕异变,以及墨小鱼献祭琉璃心时的记忆碎片!
他喘息着,目光死死盯住玉佩中那两道依旧在缓缓旋转丶彼此依偎的微光,一个之前从未想过的可能性浮上心头。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带着恍然与更深的凝重,“你们需要的,从来不仅仅是庞大的能量来修复残破的本源……更重要的是,需要彼此的存在作为引子,需要这种灵魂层面的共鸣与交织,才能稳定地吸收力量,甚至……唤醒沉睡的记忆烙印。”
单独的他们,是残缺的,是无根浮萍。只有当他们在一起,如同冰与火的交融,如同剑与鞘的契合,才能构成一个临时的丶微小的完整循环,从而真正开始复苏的进程!
这个发现让他惊喜,也让他肩上的压力倍增。这意味着,他不仅要寻找能量,更要确保这两缕残魂始终在一起,并设法促进它们的融合与共鸣。
与此同时,远在人界南疆的沼泽深处。
苏小楼蹲在一处仍在缓慢逆转时光的“青春泉”分支旁,嘴里叼着根草茎,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面前的水洼倒影中,原本应该向内螺旋坍塌的时间乱流,此刻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扭曲姿态——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强行拧成了麻花,并且,其扭曲的方向,正隐隐指向北方天空那道狰狞的星陨之痕!
“不对劲,很不对劲……”他吐出草茎,蘸着酒囊里所剩不多的劣酒,在宽大的芭蕉叶上飞快地演算着各种符文与轨迹,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不是自然演变,这是……强行改道?哪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在试图做这种时空嫁接的勾当?想把这里的时光乱流直接引到星痕里去?他想干什麽?给那鬼东西‘投喂’时间吗?”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産生幻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