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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解（第2页）

“孤的人审出，此邪教所窃夺之力，是为掌控某所谓‘容器’。”提到这两个字，墨翊珩陡然冷下脸来，“人皇，你可知孤之师尊临近渡劫一事？”

真龙天子双目微眯，险些捏碎那手中茶盏：“魔尊的意思是？”

“不错。若其目标在于吾师，或与吾师位格相近之人……则其一旦得逞，人间丶魔域丶仙山……皆无人可独善其身。”

慕容瑾沉默了。他曾于宿于仙山云华，自是能够听懂墨翊珩言外之意。云舒若一朝成仙，则其力必与仙山及人间相连，毫无疑问，是一极其强大的“容器”。而若云舒不可得……那麽，身负真龙之气丶执掌人间山河的他，又或是盘踞魔域丶万魔臣服供养的魔尊墨翊珩，是否也将成为备选目标之一？

真龙之气若被窃夺，天下必将大乱。同理，魔尊之力若落入他人之手，三界必将失衡。

而最要紧的祥瑞狐仙之力……他已不敢细想。

殿外河风拂过，卷起河底尘沫细微的腥气。两位王者相对而坐，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以及横亘其中的万年恩怨，无声较量丶权衡利弊。

“朕闻魔尊子民，于西域行动不便。”慕容瑾转着扳指，沉声道，“朕会下令，命镇西军鼎力相助。与之相对……还望魔尊，守好仙山。”

“那是自然。”墨翊珩像终于抓住了机会，擡手去抚发间木簪，“如今，师尊魔毒已清，身体日渐向好了。更何况，门内还有师祖与师伯坐镇，想来，任那邪教再如何猖狂，亦是不敢轻易露面。陛下，孤这簪上蔷薇，开得如何？”

与云舒相处千年，慕容瑾自然认得出那花儿上是谁的气息。他一时气结，又骤然忆起自身所作所为，便无可奈何泄了气，只能轻叹一声，暗自不忿。

可墨翊珩不依，孔雀开屏似的各角度展示——若非二人隔了张桌子，怕是能直接怼人皇脸上。

忍无可忍，怕再这麽看下去自己要拔剑相向，慕容瑾当机立断开口送客：“……看来，魔尊今日乏了。凌昭！”

“臣在。”

“将此地所得，悉数告知魔尊之人。另，即日起开辟与魔域通讯之路，由你直接负责。”

“是！”

随後，他似极疲累般看向墨翊珩：“魔尊，但愿此番，你我皆能看清真正的敌人。”

墨翊珩亦深深望向他：“但愿如此。”

玄影一闪，魔尊一行人便如来时那般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华仙山。

望月轩庭院的斑驳光影下，云舒正搀着云华行过如水月色。傍晚遇见魔族的那点不快早已忘却，云华迟钝地看着四周花木，抱着云舒一条尾巴不愿松手。

“那株凤凰木，是球球才化形时，师尊亲自栽下的呢。”云舒目露怀念，止不住偏头望向云华，喟叹般贴了贴，“一转眼，它却已长得如此高大……”

就像当时不过桌子高的他，如今也与师尊一般高了。

“……”云华不发一言，擡指便是几缕混沌之力涌出，切下满怀红花。他认真端详了会儿，又拉着云舒跑回檐底，抓起金珠今早送过来的花篮子。

“……它里面，缺了这种花。”云华忽然道，将手中花枝分出一杈，“这样就什麽也不缺了。”

“是啊，这样它就更漂亮了。”云舒微笑，就着师尊的动作坐下，任师尊再次盘玩自己一头及地白发，“那孩子年纪小，还未习得御剑御风之术，可没法摘下这火红的花儿来。好在师尊心细，替她完善了这小手工。”

闻言，云华先是眨了眨空茫的眼，随即不熟练地笑起来，笨拙而又异常执着地以花枝做簪，为云舒绾发。

“她也是个好孩子。”云华将徒儿一头长发盘起，再将花篮里头的花一朵一朵插进狐狸尾巴，“很……可爱？”

“那，球球便先替她谢过师尊了？”

“好。”

正品着夜风花香，却是门外又跑来个小人，踌躇着不敢立刻进门。

正说着呢，那孩子便来了。云舒轻拍了拍师尊的手，朝外唤道：“可是金珠来了？自行进门就好。”

果然，话音落下去没一会儿，小师妹便鼓着脸进了院：“狐仙大人耳朵那麽灵，我怎麽样都躲不开……”

狐仙大人便戳戳她脑门，失笑：“怎的还怪起我来了？分明是你这孩子，每回来了都要在外头停半日，等人喊才进。你还怕狐仙大人吃了你麽？”

“您说了不吃人嘛，我怎麽会怕？”金珠晃晃他衣袖撒娇，身後又取出盒糕点来，全部送给埋在九尾里头的云华，“师祖在吗？您上回说甜的糕，弟子又带来啦！要是放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自从她发现，云华并不像魔渊初见时那般可怕，偶尔看上去还有些呆後，她便总爱拎着大包小包往云舒旁边跑，说是师祖太苦了，要多吃些甜的，才能记起来以前的事。

云华从狐毛里探出头笑，并将方才所折凤凰木递给她：“谢谢。这一枝，赠予你。”

“呀，是我摘不着的那一样！”小姑娘高兴极了，对这花儿爱不释手，“多谢师祖！师祖，明儿我们一块，到後山去好不好？弟子上回在那见了好些美景呢！”

云华欣然同意。云舒见他二人高兴，便也暗自决定，明日与二人同往，避免踩上断崖什麽的。

又闹了会儿，金珠忽地坐直了身子。

“怎麽了？”云舒不解，“可是课业未做完？”

谁知金珠摇摇脑袋，目光坚定：“狐仙大人，您和掌门……还有师祖丶魔尊他们，是不是在查西域的邪教啊？”

待云舒肯定，她更兴奋了，一头麦穗般金灿灿的头发随风飘起：“狐仙大人，我丶我小时候，还没被扔到宫里那时，娘亲也同我讲过些鬼故事。我从前一直以为，是娘亲骗我，只是想吓唬我，叫我别乱跑而已。可是我这几日听你们说起，我就想……说不准，那故事不完全是假的呢？”

望向她青翠欲滴的眼眸，云舒这才记起，金珠并非汉人。入宫前，她正是随着父母亲一同丶在西域生活的纯正西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