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庭院里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平生放下茶盏,瓷底与石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天色不早了,平生先回去了。"他站起身,药箱的背带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芒。
十五闻声擡起头,铜铃随着它的动作"叮铃"一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花清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垂落的发丝,步摇的流苏在耳畔轻晃:"再坐会嘛?"
她的声音比平日软了几分,像是浸透了夜露的梧桐叶。
平生低头整理药箱的搭扣,月光从他肩头滑落,在地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影:"多谢花小姐今天的招待。"
他的指尖在"十五"的药包上停留了一瞬,终究没有收回。
一阵夜风掠过,吹落几片梧桐叶。
就在平生走到回廊转角时,忽然与端着茶盘的阿莲迎面撞上——
"哗啦!"
瓷盏碰撞的脆响划破夜色。
阿莲慌忙後退半步,茶盘里的蜜饯却已滚落两三颗,其中一颗正巧卡在平生的靴纹里。
十五立刻凑过来嗅闻,铜铃在寂静的走廊上荡出清越的回音。
"奴婢该死!"阿莲福身时,发间的木梳勾住了平生药箱的皮绳。
她慌忙去解,却带翻了茶盘里最後一盏茶,茶水顺着平生的衣襟滴落,在青砖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花清提着裙角快步赶来时,正看见平生弯腰去拾蜜饯的侧影。
月光透过廊外的芭蕉叶,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一滴未干的茶汤正顺着他的下颌滑落。
平生轻声开口:"无碍,姑娘没受伤吧?"
阿莲攥着空托盘的手指微微发紧,目光落在平生被茶渍浸湿的袖口上:"阿莲无伤,只是公子你的衣服。。。。。。"
月光下,靛青的衣料洇开一片深色水痕,隐约还飘着淡淡的药香。
平生的指尖轻轻拂过湿透的袖角,水珠顺着他的动作滚落,在青石板上溅出细小的痕迹。
"并无大事,在下先回去了。"他微微颔首,药箱的皮带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花清立在垂花门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缠枝莲纹,目光仍望着平生离去的方向。
"东西放进去了吗?"
"放进去了。"
花清忽然俯身将十五抱起,月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透。
她指尖抚过老黄狗蜷缩的瘸腿,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湖心:"复原。"
指尖突然泛起琉璃色的光晕,十五的瘸腿在光影中微微颤动。
陈年疤痕如退潮般消散,扭曲的骨节发出嫩芽抽枝般的细响。
"呜。。。。。。"十五突然从花清怀中跃下,瘸了多年的左腿稳稳踩在青砖上。
它不可置信地原地转了三圈,项圈铜铃内壁的莲花纹路次第亮起,在地上投出旋转的金色光阵。
夜风掠过庭院,吹散花清鬓边一缕散发。
平生回到仁心堂,推开药柜後的暗格时,忽然发现一袋沉甸甸的银钱静静躺在药材堆上。
"果然。。。。。。"平生低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