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球应声而破,那缕神魂如烟似雾,缠绕着飘向桃树。
霎时间,整株桃树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花瓣尽数化为晶莹的光点。
平生盘坐于树下,双目微阖,周身流转着淡淡的金色仙芒,衣袍无风自动,似与天地共鸣。
他心口处延伸出一缕银白色的光丝,纤细如发,却坚韧如天道法则,另一端缠绕在桃树最粗壮的枝干上。
那光丝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每一次波动,都引得满树桃花明灭闪烁。
三百年後。
三百年的风吹雨打,那缕连接彼此的光线非但未断,反而愈发凝实,如同一条横跨光阴的桥。
"咔嚓。"
桃树突然发出一到清脆的声音。
"平生。。。。。。我回来了。"
那声音轻如落花,却仿佛穿透了三百年的光阴,在平生的耳畔清晰响起。
平生缓缓擡头,嘴角的笑意如春风拂过荒原,眼底沉淀的沧桑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温柔。
眼前,那缕银白色的魂魄正逐渐凝聚,如烟似雾的光华流转间,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先是素白的指尖,而後是如瀑的青丝,再是那袭熟悉的藕荷色衣裙。。。。。。最後,当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终于浮现时,满树桃花突然同时绽放,纷扬的花雨中,花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眸依旧如当年那般清澈,只是眼尾多了一抹桃色的仙纹。
当目光触及树下之人时,她忽然怔住——平生的青丝间竟夹杂着几缕雪白。
"你。。。。。。"花清的嗓音有些哽咽,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怎麽这麽傻?"
平生握住她微凉的手,贴在唇边轻笑:"只要仙子能归来一切都值了。"
三百年的等待,所有的执念,在这一刻竟化作喉间滚烫的酸涩。
平生的指尖轻轻描摹着花清的指节,每一处骨节丶每一条纹路都真实得让他心颤。
花清的手很凉,像是初春未化的雪,可触碰的瞬间,却让他整颗心都烧了起来。
……
桃花殿前,春色正浓。
暮春的暖风卷着桃瓣掠过青石阶,那株千年桃树的花开得正酣,层层叠叠的粉白压弯了枝头。
花清坐在紫藤缠绕的秋千上,素白的裙裾随风扬起,露出缀着珍珠的绣鞋尖。
"再高些。"她仰头望着纷扬的花雨,发间玉簪流苏簌簌作响。
身後的平生轻笑,玄色衣袖拂过她耳畔:"当心摔着。"
话虽这麽说,手上却加了三分力道。
秋千荡起的弧度惊起几只青鸟,振翅时抖落的羽毛与桃瓣一同旋舞。
阿莲端着描金漆盘从回廊转出,盘中桃花酥垒成小塔,酥皮透出里头红豆馅的暗红:"刚用晨露和的面,仙子尝尝?"
话音未落,十五已闪电般窜上石桌,毛茸茸的尾巴扫翻了三个茶盏。
"这十五倒是先尝了。"归墟道长在棋盘边笑着,手中白玉酒壶斜斜倾泻,一线清酒精准落入嘴里。
他面前残局已至终章,黑子白子竟拼成并蒂桃花状。
酒渍在青石棋盘上晕开,倒映出小圆子追着十五满院跑的身影。
九重天外的云海忽然向两侧分开,露出万丈琉璃光筑就的观世台。
花清与平生并肩立于玉栏前,脚下浮动的星芒如同浸在银河中的碎冰。
花清和平生站在那里,他们看着凡间的百姓。
凡间的烟火气穿透三十三重天障飘上来。
"如今,天下百姓已得到安宁。"花清轻声道。
她的声音很轻,却似一滴清露坠入湖心,荡开层层涟漪。
平生也轻声回应:"是啊,不再为粮食而苦恼,不再被病痛缠身,一切都太平了。"
花清轻轻依偎在平生身边,如一片桃花落在青竹旁。
两人的衣袂无风自动,在云海间荡开涟漪般的柔波。
在这万丈云海之上,他们的衣摆如同两片相叠的羽翼,时而分开,时而交叠。
当一阵天风真正拂过时,反而分不清是风动,还是心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