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楼却风跟着门童转过最後一道回廊,练剑场的喧嚣瞬间撞入耳中。青石板上,甄百闲攥着柄沉铁剑左躲右闪,灰扑扑的练功服沾满尘土,发梢还沾着片草叶,手臂上甚至有块新添的淤青,那是今早练剑时没躲利落,被剑鞘磕出来的。对面白衣修士兰绪剑眉紧蹙,剑尖擦着他衣角钉进地面,碎石飞溅时,语气冷得像冰:“躲什麽?出剑!再躲,我就把你那炉没炼完的‘清心散’全倒了!”
“别啊兰绪!”甄百闲腿一软,铁剑“哐当”砸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喘气,“我是丹修不是剑修!你让我握剑,比让我用丹铲劈柴还难,这剑沉得能压垮我,昨天练完剑,我连端药碗的手都在抖,今早丹炉的火都没调稳!”
兰绪指尖动了动,似乎想伸手扶他,却又硬生生忍住,收剑时力道重了些,剑鞘砸在石阶上发出闷响:“少找借口!上次炼‘猫咪胡须丹’炸了丹房,把长老珍藏的古籍都熏黄了,罚你练剑磨性子,已是从轻!”话虽狠,目光却扫过甄百闲手臂的淤青,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兰绪师兄,这位是司徒公子的友人,找甄师兄谈事。”门童慌忙上前解围。兰绪扫过楼却风手中的蔷薇玉牌,脸色稍缓,却仍冷声道:“谈事可以,练剑时辰没到,甄百闲敢溜回丹房,就去後山清瘴气藤,还有,把你衣服上的草叶摘了,像什麽样子。”说罢收剑离去,转身时,脚步顿了顿,终究没再回头。
甄百闲望着他的背影,垮着脸叹了口气,拽着楼却风往偏殿跑:“兰绪这次是真生气了,以前就算罚我,也不会让我练这麽久……上次我炼‘猫咪胡须丹’炸了手,他虽然骂我毛躁,夜里却偷偷给我送了治烫伤的药膏,还说是什麽‘宗门库房剩下的’,哪像现在,连句软话都没有。”
进殿倒了杯茶,他瞥见楼却风递来的纸条,皱眉道:“‘变耳丹’?古籍里有记载,但‘月狐尾毛’‘星露草’早绝迹了。我前两年去坊市淘货,见过一次星露草的干标本,摊主开口就要三百块下品灵石,还说这是三百年前的存货,现在怕是连标本都难找了。”
“就没别的办法?”楼却风问。
“倒有个简化版,用‘灵猫毛’和‘晨露花’代替。”甄百闲犹豫着坐下,“但药效不稳,耳朵可能消不掉,还会怕水怕火,而且晨露花只长在雾隐谷的崖边,那地方早上全是瘴雾,得带‘清雾丹’才能靠近,我之前备的‘清雾丹’早就吃完了,重新炼又得花三天时间,根本赶不上采花的时辰。”
“我不怕!”楼却风道,“药材我来凑!清雾丹我也能去镇上买!”
“那你得抓紧,晨露花花期只有十天,现在已经过了三天,再耽误就谢了。”甄百闲刚说完,门童的声音就传进来:“甄师兄,兰绪师兄让你去领新剑谱,下午查招式!”
甄百闲垮着脸应了声,却没立刻起身,反而拽着楼却风往後山丹房走:“别让兰绪看见,我先给你试试炼丹的路子,这丹房里还有些之前炼‘清心散’剩下的边角料,先拿它们试火候,免得你采来药材我手生,白白浪费了。”
丹房里药香淡了许多,角落堆着几包没开封的药材,窗台上的薄荷蔫了大半,叶片上还沾着点灰。甄百闲点燃丹炉,把几味普通药材扔进去:“我的药材被敛了一半儿,这些得省着点用。”
火苗忽明忽暗,半个时辰後,他打开炉盖,一股焦糊味飘出,数颗黑黢黢的废丹滚落在石台上。“该死,心太乱了,满脑子都是下午要被兰绪查剑谱,要是练不好,指不定又要罚我去扫山门。”甄百闲烦躁地把废丹扫到一旁,看着石台上的废丹,“上次我炼废了一炉‘益气丹’,还被隔壁丹房的师兄笑话,说我‘丹修的名头是混来的’,现在连试手都炼不出好丹,真是……”
正想再试,楼却风突然指着石台角落:“那是什麽?”
甄百闲低头一看,只见废丹堆里,一颗泛着淡粉光泽的丹药正缓缓转动,表面隐约浮现出绒毛状的纹路,与他记忆中“变耳丹”残卷里描述的初成形态,分毫不差。
甄百闲瞳孔骤缩,下意识屏住呼吸,刚要开口,却听见丹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瞬间慌了,忙把丹药往袖袋里塞,声音放轻:“准是兰绪不放心,又来查岗了,成……成了!这事可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他又要念叨我‘不务正业,放着剑谱不看,倒先炼些稀奇古怪的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