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偷芝
归琼镇,两侧屋舍檐角翘得灵动,挂着彩色绢带与铜铃,带有西境特有的热烈浓艳,往远处看,还有掺着柔美水乡风格的建筑。
孔乘似走到某个摊子前看雕花银饰,楼却风正抱着三个方盒丶两个油纸包,额角沾了点薄汗,还腾出一只手递过串糖葫芦:“刚见你盯着糖画摊子看,顺手买的。山楂裹了这里特有的蜜,还撒了点灵糖霜,你尝尝?”
孔乘似咬下一颗:“亏得你记得我爱吃这个。”顺着人流往前走,昨日午後抵达镇上,不过半个时辰就寻到了团离芝,那芝草生在镇外山涧旁的岩壁上,叶片泛着淡紫光晕,此刻正妥帖收在楼却风怀中的锦盒里,用灵布裹了三层,稳妥得很。
前方忽然起了阵骚动。人群往两侧退开,隐约能听见瓷器碎裂的脆响,还夹着几句争执。孔乘似咬着糖葫芦,拉着楼却风往旁边茶摊的竹椅上坐了,晃着腿看热闹。
没等看清前头究竟,一阵清脆的“叮铃当啷”先飘了过来。
来人穿的七分袖红短衫绣满了彩线,领口袖口滚着亮片,繁复垂顺的百褶裙,从头到脚挂满了首饰。
“这是……”楼却风看着那人,下意识转头对孔乘似道,“我还没见过你一下子戴过这麽多。你们姑娘们不会觉得重吗?”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人,又看向孔乘似,“都到这地儿了,要不你也试试?你换上这种打扮,肯定特别好看。”
孔乘似刚要笑他少见多怪,就见那“叮铃当啷”的姑娘转了身——竟是张极清丽的脸,眼型尤其特别,是少见的莲花目,可偏偏嘴角勾着抹漫不经心的笑,那抹轻佻与眼底的“莲瓣”澄澈截然相悖,透着股说不出的违和。
那人也瞥见了孔乘似,脚步顿了顿,径直走了过来。走到近前时,银饰的响声更清晰了,她绕着孔乘似转了半圈,指尖还碰了碰孔乘似袖口的暗纹,声音带着点轻快的调子:“姑娘生的这般好看,敢问芳名?”
孔乘似笑着应道:“孔乘似。你呢?”
“朱绮。”那人答得干脆,冲孔乘似眨了眨眼,转身往刚才骚动的方向去了,路过那片碎瓷时,还弯腰捡起块碎片,对着日光看了看,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孔乘似看着她的背影,咬着糖葫芦的动作顿了顿。楼却风也收回目光,低声道:“这人……我好像见过。两年前清阙宫的宴会上,有个穿浅色仙衫的女修,跟她长的一模一样,就是看着文静多了,哪像现在这麽……”他顿了顿,想不出词,最後只道,“这麽闹。”
孔乘似指尖拈了拈糖葫芦的竹签,“清阙宫的闻人今,化神期修士,前阵子传过冲击炼虚境失败的消息,据说还出了点岔子。”她想起刚才朱绮那双眼——分明是标志性的莲花目,却没半分闻人今传闻中的沉静,“清阙宫讲究‘顺势而为,坚守本心’,若是冲击境界出了分身,未必会直接斩除,毕竟斩错了,反而可能反噬自身。”
楼却风愣了愣:“你是说……她是闻人今的分身?”
“不好说,但可能性很大。”孔乘似擡眼,看向朱绮消失的方向,“先不说这少见的眼型,单说她刚才的样子,对着别人的麻烦还笑,若是正经清阙宫修士,就算不插手,也不会这般看热闹。而且她眼里……没什麽真切的情绪,倒像是学来的,空有模样。”
两人说着,起身往另一条巷子里走。楼却风想起刚才朱绮对孔乘似的态度,忍不住道:“乘似,换个地方你也一样受欢迎。那朱绮……是对你有意思吗?”
孔乘似笑出声,故意点头:“可不是?说不定是被我这容貌迷住了。”见楼却风眼底多了点认真,才收了玩笑,“她看我的眼神,没什麽温度,倒像是在看件新鲜玩意儿。难不成是看咱们从东边来,觉得阔气,想打劫?”
“不像。”楼却风摇头,“她那身首饰,看着就不是凡品,首饰全是灵银,珠子也是凝露珠,哪像缺钱的?”
孔乘似的脚步忽然停住。她擡手按在腰间的乾坤袋上,脸色微变,刚才还能清晰感知到的团离芝气息,此刻竟消失得干干净净!
“怎麽了?”楼却风见她神色不对,立刻问道。
孔乘似闭了闭眼,仔细回想刚才的细节:“刚才朱绮过来时,离我很近,指尖碰过我的袖口……”她睁开眼,眼底多了点冷意,“咱们都拐过一条街了,我才察觉气息消失,要麽她是个顶尖的扒手,要麽……她的修为比咱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