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江晚念还是人人艳羡的极灵根,正是因为她的出生,彻底绝了那旁支过继的计划,这让原本真灵根的旁支香饽饽成了第二选择。
江夫人不是四岁的孩子,她知道江家这世家大院里暗藏的危险,和江晚念说这些也不过是因为那时候女儿一个劲地难过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事才被人讨厌,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有些过分善良,有问题先内耗自己,不说清楚大概女儿还会上赶着去讨好人家来挽回自己以前可能不小心做过的错事。
但这件事上女儿没有任何错,江夫人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受这委屈,她将事情告诉江晚念,也是存了想让江晚念有些警惕心的想法。
那时候江晨言还在襁褓之中,除了江晚念的极灵根之外,江家主脉又添一真灵根,更是绝了旁支的那些想法——只有真灵根的话,连少主备选都算不上了。
江夫人怕女儿还是会生出什麽恻隐之心,便吓唬她,不但说了旁支的企图,还说了如今不但江晚念,连江晨言都成了旁支的眼中钉,所以就算为了妹妹的安全,也要和那个堂哥保持一定距离。
江晚念对自己的事不算太上心,但对于自己刚出生的小妹妹就不一样了。
软软糯糯的香香妹妹是当时她的小命根,谁敢打妹妹的主意,江晚念是要拼了命的。
于是江晚念对那个堂哥也心存了敌意,事实证明,江夫人的告诫是对的。
江晚念六岁出事後,原本已经歇了心思的江家分支又活跃了起来,在江晚念从冥夜谷归来丶全家为他们接风的时候,那分支又带着那位堂哥上门来,拎着贺礼,嘴里却说着“还是让槐儿一同跟着家主修行吧,这样也能作个後备”。
所谓的“後备”自然是江家少主後备。
那时候的江家老爷子已经仙逝,当家的是江晚念的父亲,但还有几位族老说得上话,那旁支能进来说这些,自然也是得了族老们的授意。
以前江晚念是极灵根的时候,江晨言是她的後备,但现在江晚念已经没了极灵根,江晨言年纪又小,自然也是要有後备的。
于是那位原本没希望的江家旁支又卷土重来。
江晚念爹娘很生气,自己姑娘刚九死一生回来,就要被人这麽觊觎位子,那次的接风宴闹得很不好看,江父顾及了族老面子,让那旁支的孩子留了下来,那旁支便露出得意的嘴脸,扫向江晚念的目光也带上了些许轻视,嘴里却得寸进尺地说着还是趁现在给晚晚定个亲,说自己手上有不少天灵根的好苗子,江家夫人忍无可忍,带着江晚念离席,那时候江晚念回头看,和那趾高气扬的堂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在那晚,江晚念费解地用灵竹和商离传讯,问:“灵根的品阶就那麽重要吗?为什麽对同一个人,不同的灵根情况,就能有不一样的待遇?这太奇怪了,那以前他们对我好,到底是因为我是江晚念,还是我是极灵根?”
商离很快给了回复。
“因为在他们眼里,灵根就是实力,与其说是因为灵根对你好,不如说是因为你潜在的实力对你好,一旦你失去了这个潜在实力,那麽他们就会换一副嘴脸,这便是趋炎附势。”
人只有在经历高峰和低谷,才能切实地体会到,何为“趋炎附势”。
不到七岁的江晚念努力理解,最後还是放弃:“我不能理解这些,我只知道,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无论这个人有着什麽样的实力丶背景,我都会喜欢他。”
商离的回复又飞了回来:“那你会喜欢什麽样的人呢?”
这次江晚念回得很快:“志同道合的!”
“那你是什麽‘志’什麽‘道’呢?”
这句话便将江晚念难住了,她想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回道:“大概就是,我们能一同努力,向着一个方向和目标前进的吧。”
商离回道:“祝我们都能找到这样的人。”
自从那天之後,江家家主便作主将本家般去了淮水,江家旁支安排进来的堂哥便留在了老家,只有逢年过节才偶尔见过。
但江晚念仍然能记住这人的模样和身量,她记得他叫江舒槐,总是居高临下用轻蔑带着一丝怜悯的目光看她,江晚念不舒服,江晨言就会炸了毛一般给她出头,江舒槐便甩了袖子不理这些“女流之辈”。
长大後江晚念偶尔也听过娘亲唠叨过他的事,他留在老院,认为江家家主举家般去淮水一事是对他的轻视,他便也不再追着过去,而是在老家潜心修行,被一位族老收入门下教导,他自己铆足了劲,就为了和江晨言在修为和炼器技术上一较高低,大有做不成家主,也要做个说话有分量的族老的架势。
江晚念死死盯着那做了僞装的身影,江舒槐左右看看,和那同行之人敲开了一家铺子的门。
那铺子门打开的一瞬,江晚念看到了江舒槐同行之人递了个类似于令牌的东西过去。
江晚念倏然起身,她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令牌上的印记,正是她在陈家村见到过的,三极门的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