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逢迎爪牙横解围观尽两般情(三)
天风被那石破天惊的一声“废物表哥”喊得身子一歪,差点从高背椅上表演个“平地摔大腚”。侍立在他身後的飞鸾肩膀剧烈抖动,拼命憋笑,憋得脸都红了。主座上的易裘手一抖,差点把珍贵的茶盏摔了,他佯怒地一拍桌子:
“放肆!易攸!口无遮拦,成何体统!还不快给你表哥赔罪!今日家里有贵客,看看你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像什麽话!赶紧滚下去换身像样的衣服再来!”
那少年易攸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小声嘀咕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小爷我显摆宝贝的时候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易裘脸一板:“你说什麽?!”
易攸立刻换上副乖巧面孔,对着天风方向敷衍地拱了拱手:“知道啦父亲大人!拜见英明神武的表哥大人,拜见诸位大人!小弟失仪,着装不整,有碍观瞻,这就下去整顿仪容,洗心革面!”说完,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速度堪比被狗撵的兔子。
易裘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衆人露出个“家门不幸”的苦笑:“唉,老来得子,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见笑见笑。”
天风脸上的假笑都快僵成面具了,连忙打哈哈:“啊,是是是,表弟从小天资聪颖,卓尔不凡,多得些长辈疼爱也是应该的。算算年纪,今年是该进宫城灵学堂深造了吧?舅舅好福气啊!”他故意把话题往灵学堂上引。
易裘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愁云惨淡:“唉!别提了!灵学堂今年不开门了!说是宫城有大变动,风声鹤唳的。最近宫城那边不断派出使行者四处探查,像是在抓什麽不得了的人物,消息捂得死紧!也不知道这学堂什麽时候才能重开!攸儿今年好不容易被测出个上等天资,千辛万苦才拿到入学名额,结果……唉!”他重重叹了口气,一脸“煮熟的鸭子飞了”的痛心。
天风心中一动,面上却故作惊讶,试探着问:“唔……这大变动,莫非与灵石有关?”
易裘猛地擡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与诧异:“哎?你如何知道?”他探究的目光扫过天风。
天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抱着手臂丶事不关己的牙耳,心里疯狂吐槽:目标人物就在您老面前杵着呢!您猜我如何知道?嘴上却打着哈哈:“如今四洲资源,最金贵的不就是灵石嘛?这不难猜,哈哈哈!但为何要关学堂就很奇怪了,总不能因为灵石不够,为了保护学子不乱用灵力吧?这也太因噎废食了。”他故意说得轻松。
易裘脸上飞快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诡色,随即又堆起那和煦的笑容,哈哈笑道:“风儿真是长大了!这些个事看得比舅舅还透彻!你的朋友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就在府上安心住下,好好歇息几天?顺便……你学问好,指点指点攸儿,给他补补课?有你这个榜样在,他肯定愿意多学些!”他三言两语,就把天风安排得明明白白。
天风:“……啊?”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补课?带熊孩子?舅舅你认真的吗?!
衍和:“???”等等!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这还有我的事?
牙耳:“……?”
客房
房间布置得……嗯,非常“易氏风格”。桌上丶架上丶甚至角落里,都堆砌着琳琅满目的珠宝玉石丶古董珍玩,金光闪闪,珠光宝气,简直能闪瞎人眼。
衍和看得眼睛都直了,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你……你舅舅家……这麽豪横的吗?他怎麽这麽有钱?他为什麽能这麽有钱?!”她捂着胸口,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天风也一脸麻木地站在旁边,仿佛对这一切早已免疫:“哦,还行吧。大概……四洲五大城主殿的翻修都是他承包的?每个城内最繁华的地段都有他半条街?每年啥也不干,光收租子就能躺着数钱数到手抽筋?”他用一种“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说着令人发指的事实。
“好了好了!打住!别说了!”衍和痛苦地捂住耳朵,感觉心脏更疼了,“我脆弱的心灵承受不住这种暴击!”
牙耳则抱着手臂,像一尊沉默的煞神,靠在门边,目光放空,神游去了。
天风搓了搓手,硬着头皮凑过去:“额,牙耳兄,实在不好意思,被我舅舅硬留下了。这样,我一会儿就派人……”
话音未落,房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表哥!表哥表哥表哥——!”来人正是换了一身更骚包锦袍的易攸。他风风火火冲进来,看到满屋子人,先是愣了一下。目光扫过衍和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随即就被门口那位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蓝衣煞神牢牢吸引!
易攸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牙耳面前,脸上堆起十二万分的热情和崇拜,油嘴滑舌张口就来:“哇——!这位少侠!敢问仙乡何处,师承何方啊?看您这通身的气派!丰神俊朗!风姿绰约!灵力逼人!简直是九天谪仙下凡尘!将来必定是搅动四洲风云的大人物!小弟易攸,商城易家独子,今日得见尊颜,三生有幸!交个朋友吧!”他一边说,一边还激动地搓着手。
天风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搐:……这又是去哪个三流话本酒楼学来的油腻台词?见人就往上糊?
牙耳连眼皮都没擡一下,只留给易攸一个冷漠的後脑勺,仿佛门口那面墙比他有趣一万倍。
易攸碰了个大钉子,脸上却毫无尴尬之色,反而一脸“我懂我懂”的了然,点点头:高人嘛!不高冷一点,怎麽显得出身份?不高傲一点,怎麽对得起粉丝的期待?
他立刻转移目标,脸上瞬间切换成温柔无害的笑容,凑到衍和面前,努力眨巴着那双遗传了他爹的丶狡黠又带点纯真的眼睛:“这位妹妹……气质如兰,清丽脱俗,好似画中走出的天人!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总觉得特别眼熟……”
天风的脸彻底黑了,忍无可忍地打断:“易攸!你有正事没有?!再敢胡说八道,我让飞鸾现在就给你松松筋骨!”
旁边的飞鸾立刻配合地“咔吧”一声捏了捏拳头,慢条斯理地将袖子一层层挽到臂肘处,露出线条流畅丶一看就很有力量感的小臂。
易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飞鸾找他“切磋”。这女人下手是真黑!专挑疼的地方招呼,而且事後他爹还总是轻飘飘一句:“女孩子家家,手能有多重?”简直没处说理!
“有有有!真有事!”易攸立马举手投降,缩了缩脖子,离飞鸾远了两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天风说:“表哥!你最近听说了吗?宫城放出了最高级别的通缉令!说是最近有个为非作歹丶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在四洲到处蹦跶,到处点火!因为他偷了世间最最最宝贵的灵石!所以力量无穷,听说这人会七十二变!时而是个十几岁的妙龄少女,时而又是个翩翩美少年,还有人说他的本体就是块石头精!可怕得很!最邪门的是,他还会吸星大法……哦不,是吸收别人的灵力!跟个行走的吸尘器似的!”
天风:“…………”内心抓狂:本体是石头精的吸尘器?这通缉令文案是哪个鬼才写的?!他面无表情:“这和你有什麽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易攸一拍大腿,愁眉苦脸,“要不因为抓这个魔头,宫城能戒严吗?灵学堂能关门吗?我至于被关在家里当金丝雀吗?现在好了,学府去不了就算了,我爹说外面危险,连酒楼都不让我去了!乐子全没了!哎哟喂,这日子过得,淡出个鸟来!表哥——”他拖长了调子,可怜巴巴地拽着天风的袖子摇晃,“你带我一起走吧!在家憋着,不如出去流浪!你行走江湖经验丰富,带上我呗!我保证不添乱!”
天风一脸“你在想屁吃”的表情,无情抽回袖子:“你还是老实在家待着吧。连基础的灵力都操控不好,出去能干啥?给魔头当储备粮吗?”
易攸一听,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谁说我操控不好?!看不起谁呢!我告诉你表哥!我最近可是干了一件大事!”他挺起胸膛,一脸骄傲,随即又警惕地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带着点炫耀,“我收服了蜈蚣岭!那一带新发现的灵石矿脉,现在都归我管了!这事儿我还没告诉我爹呢,表哥你可千万别说漏嘴!怎麽样?厉害吧?一会儿我就带你去参观参观我的‘江山’!”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天风看着自家表弟那“快夸我”的表情,再联想到宫城通缉令和蜈蚣岭的灵石矿脉……眼前顿时一黑。
就在易攸得意洋洋地拽着天风胳膊,迫不及待要展示他“收服蜈蚣岭”的“丰功伟绩”时,眼尖的衍和突然指着他腰间那条过分精致的翠绿腰带,惊呼出声:“咦!易少爷!你这腰带……怎麽像是姑娘家用的款式?”
天风下意识地一抖,像甩开什麽脏东西似的抽回胳膊,用一种“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正常”的眼神上下扫视易攸:“表弟!老实交代!你又沾染了什麽奇怪的癖好?!这玩意儿哪来的?”那条腰带丝绸柔滑,结扣精巧,中间还缀着一块温润的平安玉,怎麽看都透着脂粉气,绝非男子所用。
易攸却浑然不觉尴尬,反而像展示勋章般得意地拎起腰带晃了晃:“嘿嘿!这可是我最近做了一件天大的善事,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战利品!”
天风内心疯狂吐槽:你小子不四处惹是生非丶替你爹擦屁股就算积德了,还做善事?鬼信!嘴上却敷衍道:“哦,这麽厉害。挺好挺好,喜欢做善事就多做点,替你爹多积点德。”语气毫无波澜。
易攸见他反应如此平淡,顿时不乐意了,梗着脖子道:“喂!表哥!你那是什麽眼神!我真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前段时间无忧岛不是沉了吗?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想求神拜佛保平安。嘿!你猜怎麽着?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冒出来个‘神婆’!自称有求必应,灵验得很!”
衍和好奇地插嘴:“能替人解决麻烦,这不是挺好的吗?怎麽算坏事?”
“好什麽好!”易攸翻了个白眼,“这神婆把道场设在菏泽那破地方,还立了个奇葩规矩:只接平民百姓的俗愿,富贵人家给多少灵石都不伺候!平民求的不就是些鸡毛蒜皮丶家宅平安的小事?她就钻这个空子,靠着解决这些小破事,威望在商城那是蹭蹭蹭地往上涨!那阵子我爹刚好出门,好家夥,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全挤到她那破‘福地’去了!”
“她怎麽解决麻烦的?”飞鸾也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