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桌边坐了下来,周身气质已然被久居高位的威压取代。
显然,这个话题有点危险。
既然宣述不想说……“那我可以自己猜。”萧昭明将重明收在床边夹缝里,然後坐回到桌边,没有丝毫畏惧地冲宣述笑了下。
她刚像拥有了新法器似的,一定要拆解研究明白才行。
“在啓暮城,我遭到烛龙眼反噬,王爷用自己的身体扑开我後反噬就断开了。”
萧昭明的指尖轻轻叩在茶盏边上,发出轻微瓷响。
“林长老动用打神鞭时,王爷徒手抓住鞭头,而在你抓住後,灵力也就神奇地散去了。”
宣述眉峰微压,擡眼看她。
“我记得当时说过,我身上有禁制,所以不怕打神鞭……”
“没错,我猜就是因为这个禁制。”萧昭明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起桌上青瓷的茶盏,随意往宣述手背上一放。
宣述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眼:“你做什麽?”
“就像这茶水悬在空中,但不会流到你手上。因为中间有一层杯盏阻挡。”
萧昭明虽说着揭穿他秘密的话,却没有挖苦讥讽之色。她看过来的目光清亮,眼底闪着一点狡黠。
“这禁制将你的身体变成了能隔绝灵气的杯盏,所以你房内没有法器,法器对你来说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你也可以直接触碰重明,重明即便抗拒你也感受不到,因为茶水是伤害不了杯盏的。”
她兴致盎然地拆解了这位“人型法器”的外壳。
“如果真有这样的法术,那这就是个悖论——法术施加你身之後,灵力对你失效,可法术本身也是灵力的一种形式而已,这个禁制法术自身应当也会失效才是。
“你身上的确有一重禁制,但与你古怪的体质无关,你只是拿来作为挡箭牌,是也不是?”
屋内只有两柄寻常的烛台,不算亮堂,勉强照亮一方天地。手背上的瓷盏内的茶汤润泽透亮,荡着细纹与微光,如窗外四方穹顶的星空。
宣述循着瓷盏沉沉地望过去。
她小拇指贴在他手背上,兴许是搁置茶盏的时候没注意,温热的触感多少流露着不设防的姿态。
然而言语间又十分洞幽烛微,近乎锋利地切入骨肉之间,满足自己得寸进尺的“拆解欲”。
他擡首凝视着对面的器修。
如今天下……炼器道第一人。
“萧灵官慧眼如炬,宣某自愧不如。”
宣述敷衍了一句,没说萧昭明的猜测对错与否,但看过来的眼神如钝刀子刮在身上,令人脊背生寒。
“只是宣某毕竟做摄政王久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算不错——今日听那红眼珠子说起‘你那两个弟子’,也忍不住猜测了下是谁。”
萧昭明浑身僵滞一瞬,当即要抽回手。“天色已晚,今日就聊到这里王爷请回吧……”
但反手就被宣述扣住手腕,他手背上的瓷杯摔落,“啪”一声碎了一地。
萧昭明一挣,竟没挣脱。
她不愿与宣述起争执,但也不敢听宣述接下来要说的话,在心里琢磨跟摄政王打一架的可能性。
此人武学造诣极高,力气也远超凡人,若是不用法术公平对打,萧昭明没有碾压性的胜算。
“萧昭明,这就要撵我走?”宣述似乎发现了什麽,饶有兴致地盯住萧昭明的眼睛,“你总是很喜欢回避我。为什麽,你不是化神修士吗?我这样强迫你,你可以揍我一顿。”
萧昭明:“……”
这位摄政王真是字面意义上的讨打。
“我又不是热爱打架的剑修。”萧昭明冷冷道。
宣述:“……”
怎麽感觉被一语双关得骂了。
他权当没听见,“那大黄鸟说,你灵台上的封印是澧玉道君下的,而你并未反驳,看来确实如此。”
萧昭明愣了一下,大黄鸟?
接着她反应过来,应当是跟“红眼珠子”一样,都是说的居烬。
“……”她真服了宣述这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