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的手生的粉白莹润,指节细长,本是一双勾得无数少年少女魂牵梦绕的美手,偏偏多年的绘画练习让他的中指磨得变了形,生生突出来一块增生,破坏了这份美感。谢镧的手臂和手指都很粗壮,是多年干粗活的成果,颜色也比江沐的要深一些,此刻他那只大大的手掌正虚虚地贴在江沐的手心,二人手心相对,欲握不握。江沐朝着二人交握着的手看去。不看还好,他这一看就像一块烙铁猛地印在了谢镧手上,他急忙松开了本来就不用力握着的手。江沐的视线重新回归到了谢镧脸上。谢镧的唇平直地抿着,江沐认出这是他不太高兴的表情,好半晌他才开口道:“我今天碰到施茗了。”江沐闻言气息一窒,脑子里适时播放起了有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又回忆起那段充斥着自我怀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出门的岁月。他的手指小幅度地开始抖动起来,心跳声如细细密密的鼓点。虽然他表面上看没什么变化,但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那一瞬间的震颤逃不过谢镧的火眼金睛。“你还好吗?”谢镧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目光柔得像能掐出水来。不是你怎么了,而是你还好吗。就好像他了解了江沐过去的一切,包容且理解,所以江沐不需要对自己的情绪作出任何解释,因为无论如何,他变得疯癫暴躁也好,像从前一样焦虑地不停扯着自己的头皮也罢,他都会一动不动地接受着,用写满疼惜的眼睛望着自己说:“你还好吗?”极速下坠的途中有一双温柔的大手轻轻托了他一下,适时地缓解了紧张和焦虑。江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又等了会儿,察觉到江沐的呼吸更平稳一些才开口道:“他说他有事情找你,我中午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山坡上等。”他顿了顿,下结论道:“应该是真有事。”江沐有些好奇:“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那件事过后他再也没有和以前的同学有过什么联系,照理说应该是没人知道他在这里的。谢镧摇摇头:“他不知道。只是看到了我,觉得我应该有你的消息。所以蹲在马路上等我。”江沐这才想清楚这其中关窍,他若有所思道:“哦~所以你上午不让我去买菜,是不想我见他。”谢镧没点头也没摇头,算是默认了。江沐本能地不想问他为什么,他觉得谢镧像只活在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总是能精准无误地察觉到自己的一切想法。这种受人关注的感觉很好,无论真相如何,他都想放任自己沉溺在此刻的温暖中。他打眼一看面前的谢镧,低着头,恍惚间江沐好像回到了他少年时在自己跟前埋头乖乖听训的时候。江沐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他嘴角噙着笑:“绕那么大一个圈子不让我见他,现在怎么又主动告诉我了呢?”谢镧像是认真思考了几秒,道:“你有知道的权利,我不能替你做决定。”即使他真的很不乐意江沐见那个人,但是还是觉得该跟他说。江沐敛了笑意,漆黑的瞳仁似一汪深潭:“嗯。和老朋友叙叙旧而已。”当年终于在暮色四合的傍晚时分,江沐去赴了约。江沐在前面走,谢镧就在后头幽幽地跟着。江沐一清二楚,却没想阻拦,他还在享受那种被别人关心和在乎的感觉。转眼间就走到了山坡上,视野逐渐变得开阔,在道路尽头的转角处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施茗穿着一件帅气的黑色风衣倚靠在车上,几乎和车身融为一体。他漫不经心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打火机,准备点燃嘴里含着的烟,眉目间是一派阴鸷之色。就在这时,江沐叫住他了。“施茗。”施茗转头看向江沐的方向,“啪嗒”一声,打火机掉在了地上。施茗目光呆滞地看着江沐,喃喃出声道:“江…沐?”江沐走到了他跟前,不咸不淡地开口:“听说你找我有事,所以我来了。有什么事你说吧。”施茗回神了,他猛地拽住了江沐的手腕,表情激动无比:“江沐,你跟我走吧!”被拽住手的江沐:?不远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谢镧:?谢镧本来也没想着隐藏自己,此话一出,更是把脚下的柏油路踩得噔噔作响,带着正宫抓小三的气势就大跨步要朝他们走来。江沐先是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再是朝着谢镧摇了摇头,想让他放心,自己不会跟他走。却不料谢镧会错了意,以为是江沐让他别插手,心里那份怕自己多管闲事惹人厌烦的担忧隐隐占了上风,呼吸一窒,颇为受伤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