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叽里咕噜跟她讲话,她听不太懂普通话,用着蹩脚的普通话跟他们说:“我回来,看到他躺在地上。”好不容易快到了医院,身边一个女医生突然大叫了一声,人群慌乱起来。人群最中央的那个医生眉心紧紧拧着,他给老头子手上套了个圈子,一张纸质小票从仪器里出来。那个看着最镇定、最权威的医生问她:“他今年几岁?”这句话简单外婆是听得懂的,连忙答道:“50岁。”带着浓厚的口音。医生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用他们这边的方言道:“你哩老公假50戏,走波了。”(你的老公享年五十岁,过世了。)外婆差点没给他跪下,不是说医生来了能救他吗?为什么来了医院却只是宣判死期。他的脉搏明明还那么有力。几个小时前他们还一起吃了早饭呢。她语言不通,也没带现金,最后还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来办剩下的事。女儿今年十八岁,在城里读高中,很听话很懂事,连哭也避着母亲偷偷哭,见着母亲过来就刮刮红彤彤的眼眶拭去泪水,挤出一个苍白宽慰的笑容。“外婆。”回忆被打断了,外婆木木地看着打断她思绪的人。江沐眼皮耷拉着,带着浓厚的疲惫,他笑着问自己:“是睡不惯吗?”生死关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情实感,江沐今天的焦急不是装的。而且今天要没有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来,就算过来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她今天就像个尾巴一样跟着江沐跑了半个医院,缴费、送检,和医生沟通,这让她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无能。她摇了摇头:“回头我让谢镧把钱还你。”江沐轻声道:“外婆,不用跟我计较这么多。”外婆一听这话,心里又是一揪,不想再继续聊下去,摆摆手让他去休息。江沐讪笑着坐回了谢镧床前的椅子。回家在医院住了快一周的院,江沐总算让谢镧出院了。他总觉得只要咳嗽还没好清就是人还没好,医生就差揪着他耳朵说谢镧没问题了。江沐想把人接到自己的房子里照顾,可人家正牌家人外婆在这呢,他抢不过人家。说来讽刺,江沐之前对没有一张结婚证栓着,怎么能算真正亲人这样的话不屑一顾,现在却开始认同起来。过了几天,江沐在下班后给谢镧打电话,两人聊得正欢呢,背景音突然模糊起来,像是有人用手捂住了听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