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够好看,他转身朝身后开的正盛的梅树望去,视线瞄准了开的最盛、花瓣最多的一根细枝,然后快步上前,起身折下。将梅枝藏在胸口的时候,他朝身后怔愣的阿牧吩咐:“替我给韩修远传句话,我晚一个时辰后来找他。”说完,就朝王府马厩的方向奔去。等那道白雪一样的人影消失后,阿牧这才反应过来:“啊,哦,好,好的。”骑上马后,沈卿钰挥动着马鞭,夹紧马腹催促着胯。下骏马加速前行。神色却是少见的焦急——希望可以赶得上。疾驰时凛风灌满耳边,呼啸声中他撞碎了数里外的薄雾,也撞破了他心中始终萦绕着的那层薄雾。——刚开始得知他不告而别的消息,他并没有多么不舍和惊讶,而是神色如常地做自己的事,因为他觉得分别并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发生天大的事也不会影响他想做的事,他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当身边那个吵闹、喧嚣、滋扰的声音消失后,他却逐渐感到了一种不适应和寂然。或许这样的不舍和离别愁绪来的很晚,但却像拨开迷雾一样,让他心中的感受逐渐清晰起来,清晰到他无法不去面对。是的,他不舍陆峥安的离开。马蹄甩开数道风痕,掠过耳边的风声似千层梅树绽放。远处暮色退散的天空逐渐升起朝阳,隔开了天地之间的距离。当马蹄踏过最后一片晨阳的时候,他终于抵达了景都边关大军出征的山头。峭壁如剑刺破鱼肚白的天空,笼罩着连绵起伏山脉的雾气也被晨阳驱散,远处错落的天地被缝合成一片。天地之间只剩下立于山头那抹雪白色的人影,独自寂然地迎着前方硕硕的风。他垂眸望着脚下的天地——尘土飞扬,此刻的山谷空荡荡一片。峡谷地上只剩下几排交错有序的脚印。陆峥安他们,已经走远了。修长的手指将嶙峋的梅枝攥的极紧,直到攥到手心发白。然后,卸力地放开。那清雪一样的人,脸上的情绪埋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怀中的梅枝还沾着清晨的露珠。远方似有羌笛响起,回荡在高低不平的山谷中,从北方来的大雁独自在空荡的山谷中徘徊,尤不肯离去。而他手中的梅枝,没有送出去。怀崽离陆峥安出征的时间过了一个月,沈卿钰收到了段白月传给他的信,说他找到了可以替他解毒的法子,今晚就到景都。关于段白月替他看诊这件事,发生在他剿匪中毒后的两个月前。由于醉生梦死的药性,据段白月所说,他腹部长出了子胞之地,如同女子一般可以孕育子嗣,而在此之前,他曾因中毒和陆峥安在温泉池春风一度……因出使江南不想节外生枝的他,当时便让段白月帮自己把脉给封住了,所以在这期间,无人能探查到他身体的异样,就连会医术的陆峥安也丝毫没察觉出异样。他怀着复杂的心绪,坐在王府大厅之中等候段白月的到来。烛光从他侧脸打过,映照出他忐忑不安的心。门外如约响起脚步声,守在门外的阿牧朝来人唤道:“段大夫您来了。”他手心都攥出了汗,随即抬眸去看。一道月白色的修长人影来到门外,那人腰间挂着一个紫青葫芦,面容慈悲、眉目柔和。“段兄。”沈卿钰凝眸道。“多日未见,子瑜可还安好?”段白月语含关切地问道。“一切都好,劳段兄关心。”沈卿钰轻声寒暄。段白月一路走来看到王府里面的环境,观察到王府里的下人不少,但大都比较安静,沈卿钰所居之处更是清净,除了他认识的阿牧,其他值守的下人都远远站在走廊边,好似特意被人关照过一样的。来之前他便已听说过沈卿钰这两个月发生的事,但仍然是对这个新王爷和沈卿钰之间的关系而有些疑惑,再加上一路走来的听闻,心中不由得浮现出某种猜测。他将身后的门关上后,最终还是问道:“子瑜,有个关于你的问题,在我心中疑惑不解,我可以问你吗?”“何事?”沈卿钰蹙起眉头。“你……和当今宸王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些下人喊你王妃?”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一路走来他听了不少传言,什么王妃和王爷伉俪情深、二人形影不离什么的。他心中对这些传言感到不可置信,先不说那突然冒出来的宸王是个男子,再者他也不信一向冷清冷性的沈卿钰会突然和别人走的这么近、还甘心做别人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