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思索,他飞身上去。坐在沈卿钰旁边:“怎么一个人喝酒?”拍开封泥,和他碰了一下:“我陪你一起。”沈卿钰拿起酒坛,没有扭捏,迎着他碰了一下。一口清酒下肚,嘴边留了些酒渍。陆峥安就这样看着他,动作斯文、涵养极好地擦掉水渍,莹白如玉的手指修长又好看。屋檐下是胡斯他们热络交谈的声音,喧闹嘈杂。一旁的村长和村民,其乐融融地笑着。陆峥安看着视线停在前方不说话的沈卿钰。那张圣洁清冷的脸像是隔了一层雾,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他托着下巴盯了他良久,然后问道:“沈大人在想什么?”“在想明日从哪开始下手?”“没有。”沈卿钰的声音情绪难辨,“我只是想,清完雪,他们的日子真的会变得更好吗?”陆峥安静了片刻,敛眉道:“不会有很大变化,但能熬过这个冬天。”“沈大人何须忧虑?”他提起酒坛,闷下一口,摊开手往后撑在屋檐上,指节懒懒地敲着酒坛罐子,“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毕竟有所改善,总比什么都没变化要好得多。”然后转头看他:“你说对吗?”沈卿钰没回他。而是默默又喝了一口。寂静片刻后。他转过头看向他,开口的声音清冷如雪:“阁下是哪里人士?”陆峥安没有瞒他:“栾安县。”沈卿钰喝酒的动作一滞,倏然转头看向他:“栾安人?”他声音变高:“你是栾安人?”“怎么?沈大人是想起谁了吗?”陆峥安眸子变沉,不由收紧手,攥了下酒坛。“没…有。”沈卿钰垂下眸子,转过头去。空气又沉默下来。“你在躲我。”声音变沉。陆峥安紧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沈大人除了我,在栾安县,还认识谁?”他想问:你其实还记得我是不是?沈卿钰迎着他的视线,伸进袖中的手不知何时摸到一块温凉的玉佩。他心下一跳,这玉佩……他是何时带到身上的?天上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周遭嘈杂的声音变得寂静起来。依稀只可以闻得到呼吸声。眼前人在追问他:“沈大人为何不说话?”在那双清亮的眼睛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渐渐地、这双澄澈的眼睛渐渐汇聚成一个桃花的形状。他瞳孔骤然一震。视线从他脸上一寸寸挪到他耳后根,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刻字。他果真认错人了是吗?近乎是狼狈地、扭过头否认:“没有,我只是认错了人。”陆峥安静静看了他半饷,几度攥紧了手掌,直到骨节都泛了白。终究是没有选择继续追问下去。气氛变得沉默起来。突然。陆峥安晃了晃酒坛:“我酒没了,把你的给我喝喝。”然后示意给沈卿钰看,沈卿钰垂眸看向空荡荡一片的酒坛子,蹙着眉刚想拒绝。可谁料——极快的身影闪过,他手上的酒坛就空了。他仰头去看站在屋檐上,提起酒瓶倾注而下的人。夜色天幕下雪花成了清晰的光点,这个高大的男人就这样将酒坛倒灌,大口饮牛。明明两个大男人这样互相借酒喝本属平常,他不应该拘泥于小节。可沈卿钰就这样看着他的唇印着他刚刚喝过的地方,完全覆盖住他喝过的痕迹,让他有一种浑身发麻的奇怪感觉!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的地方,可他就是觉得很奇怪!“还你。”酒坛朝自己飞过来,沈卿钰下意识抬手接住。那男人用袖口擦了下下巴上的酒渍,重新坐在他身边,看着前方屋檐下的众人,问他:“沈大人刚刚说,那些村民清完雪之后,日子能否过得更好。就像屈先生说的那样,哀民生之多艰,沈大人对民生又是何解?”沈卿钰攥了攥身边的酒坛,想起顾太师说的话:“民生多艰啊,还多灾多难多寡多祸。”一时之间没说话。陆峥安屈膝垂着手,眼里碎着光:“作为行走江湖的人,我每天都在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这群村民知恩图报、民风淳朴,值得我们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去帮忙。沈大人为官仁慈、博爱,可沈大人知道吗?天道有轮回,苍生有命。我们做不了救世主,而且有些穷凶极恶、心藏祸胎的恶人,就不值得你去救。”沈卿钰蹙起眉头,听他意有所指的意思,问道:“比如哪些穷凶极恶的恶人?”“沈大人此前不是去剿过匪吗?”陆峥安转眸看向他,一双漆黑的眼睛如墨一般深重,“就比如那些常居山中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