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间脚步未停,很快便见到了小药童口中明师姐。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正坐在诊疗的桌案前看着书,听到动静擡头望来,只见她穿着和小药童一致的柔蓝色的长衫,长身玉立,墨色的长发利落的盘在头上,明眸皓齿,望过来的眼神清澈有神,“林师妹,是有病人麽?”
“是的,明师姐。”小药童擡手示意那修者在桌案前的空位上坐下,随後手脚利落地将那修者怀中孩子的手从斗篷中掏出放在脉枕上,“是这个孩子。”
“我看看……”明商陆说着将手搭在孩子的手腕上,诊了诊脉,片刻後看向修者,“这孩子气血阻滞,身上是否还有外伤?”
修者闻言将孩子身上的斗篷脱掉,露出的右腿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扭曲,“腿断了。”
其实若是修者自己腿断了,她早就眼睛都不眨自己接了,可是这个孩子还小,她便有些束手束脚。
明商陆小心地摸了摸孩子的腿,随即吩咐小药童去取些治疗外伤的药膏,同时示意修者将孩子放在旁边诊床上,“在外面稍等。”说着拉起一旁的帘子。
修者见状也没有多言,转身走向医馆门口,看向毫不避讳站在医馆门口围观了全程的沈衔月,终于得空来询问沈衔月的意图,“这位道友,不知你一直跟着我所为何事?”
沈衔月闻言目光坦然地看向修者,也不绕弯子,直言了当地答道,“我跟着你是因为那个孩子我恰巧认识,见她受伤所以跟来看看。”
修者大约是没料到沈衔月的答案,神色霎时凝滞,眉峰倏地蹙起,“你认识她!可知道她家住何处?”
“你不知道她家在哪里?”沈衔月讶异地挑了挑眉。
修者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是在宁平镇外五十里的官道附近捡到这孩子的。当时她倒在树下,已经高烧昏迷了。这腿伤看着像是从树上摔下来造成的,附近也没有其他人在。事急从权,我只得先将她送到宁平镇医治。”
“这就麻烦了。”沈衔月闻言看向诊床的方向,“这孩子名叫娇娇,是我前几日借住的那户农家的孩子。她家离这里得有三四天的路程,也不知她一人如何会跑那麽远。”
“这麽远?”修者眼神露不由有些许凝重,这麽远的距离这个孩子为什麽会孤身一人倒在路边。
沈衔月擡手揉了眉心,心道这种情况情况要是在话本里可不是什麽好兆头。
一般而言,话本中若出现稚子孤身负伤丶昏迷不醒的桥段,大抵是其家中骤生变故,若侥幸是故事主角,那孩童便会开始她命途多舛的一生,在血海深仇中淬炼成长,历尽九九劫难後,习得绝世功法,最终手刃仇寇丶报仇雪恨;若不幸是个边角炮灰,则多半是昙花一现的悲怆注脚,命薄如纸,恐怕难以活到成年。真正是世事如棋,命运无常,全在执笔者的一念之间。
心道不会这麽不凑巧吧?不过多想无益,现在只能等这孩子醒来再做打算了。沈衔月大约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没头没尾,无语地扶了扶额,收回了发散的思绪。
忽然想到她们二人说了半天的话竟还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沈衔月向着修者擡手施礼,“在下沈衔月,不知道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游醒枝。”游醒枝擡手回了一礼。
随後两人便开始相顾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沈衔月想着是不是要找点事情做,就在此时诊床旁的帘子被明商陆从里面拉了开来。
明商陆走到沈游二人身前,看向二人,“两位道友,这个孩子的腿已经正好做了固定,退烧的药也已经服下,估计再过两个时辰便能退烧醒来。待她醒来後明日再来复诊一次看看情况。天色也不早了二位准备怎麽安置她?”
明商陆早就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晓得这个孩子和这二位均没什麽关系,都是好心人,只是医馆毕竟是用来治病救人的,确实也不适合作为这孩子临时安置的场所。
沈衔月和游醒枝对视一眼,却是沈衔月率先开了口,“不如今日就由我和游道友带着娇娇住客栈吧,我们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游醒枝闻言点了点头,认同了沈衔月的说法,同时从腰间取下钱袋,看向明商陆,“不知诊金多少?”
“不用。”明商陆擡手示意游醒枝收起钱袋,“既然二位道友与这孩子非亲非故,我就不收诊金了。”毕竟作为药谷谷主的关门弟子也不差这几个药钱,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游醒枝明白明商陆的好意,也未多做推辞,取来斗篷,动作小心地将娇娇重新裹进斗篷,“那我们明日再来复诊。”话毕便抱起娇娇向门口走去。
沈衔月见状向明商陆擡了擡手致意,“那我二人便先告辞了。”在游醒枝走到身边时重新撑起绫伞,示意游醒枝和她并肩前行。
游醒枝和明商陆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到那把伞,显然都看出了这伞并非寻常雨具。
两人却也没有再多言,默契地移开了目光,互相施礼後,一人抱着孩子走入伞下,一人站在原地目送着沈衔月和游醒枝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