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四人刚出府衙不久,就有一侍从打扮的女子快步追来,“几位大人请留步。”
几人闻声止步,沈衔月上前一步温声问道,“何事?”
女子站定躬身行礼,随即垂首自我介绍道,“小的是花大人的侍从,我家大人在长顺酒楼天字号房备了宴席为诸位接风洗尘,还请诸位大人赏光。”说着递上一张单据。
沈衔月接过单据点头致谢,“多谢,替我等谢谢你家大人。”
“大人客气。那小的就先告退了。”女子复行一礼便离去了。
“这花县令行事倒是颇为周全。”明商陆凑到沈衔月身侧,“话说我们真要去啊?”
“去。”沈衔月抖了抖手中的单据,眉眼含笑,“为什麽不去。”
“这花县令好生古怪。”明商陆眉间凝着些许疑云,“方才在府衙前言不搭後语,一会儿说情况紧急,一会儿又说天色已晚,总觉得她怪怪的……醒枝,你说是不是?”
游醒枝未答,只以目光向沈衔月投去询问。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衔月卖了个关子并未回答,转而望向酒楼方向。大街上人多眼杂,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长顺酒楼离此不远,朱漆门楣在街角十分显眼,一擡眼就能看到。
“走吧,先去酒楼。”沈衔月说完便向着酒楼走去。
凭单据顺利进了天字号房。待小二上完菜退下後,明商陆终是按捺不住满脸问号地问道,“我们真是来吃饭的啊?”
沈衔月以手抵唇示意她噤声,目光扫过萧丶游二人。两人会意,萧别梦悄然守至门畔,游醒枝快步至窗前,仔细巡视後将雕花窗扉尽数闭合,朝沈衔月摇头,“无人窥视。”
“什麽情况?”明商陆压着嗓子用气声问道。
却见沈衔月走到桌边坐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纸条,匆匆扫视後便以内力震碎毁尸灭迹。
明商陆站在她身後将纸条上的文字看得清楚,急不可待地蹲下身,掀开了桌布……
四人自酒楼出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後。他们并未急着返回天正司驻点,而是沿着锦霞城的主街缓缓穿行,试图寻找有关流光锦的线索。
主街以平整青石铺就,宽绰得足可容数辆马车并行。主街两侧布行林立,招牌高挂,各色布匹样品被精心陈列在临街的敞轩之中。在初夏明亮的阳光下如同彩虹倾落人间。
每一家都门庭若市,夥计们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着往来的客人,熟练地抖开一匹匹丝绸丶锦缎丶棉布丶麻纱,供客人随意挑选。
明商陆走在游醒枝身侧,眼睛忙得看不过来。她看到一家铺子里,一女子正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一匹水绿色的软烟罗;另一家店前,几个雍国商人模样的男子对着几匹金线织就的华丽锦缎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这里好热闹。”明商陆深吸一口气,感觉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她扯了扯旁边游醒枝的袖子,指向远处一块布匹,“醒枝你看,那布料的颜色像不像前几日看到的晚霞?”
游醒枝目光扫过那匹蓝粉渐变的布料,小幅度地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沈衔月目光掠过街道上涌动的人潮和琳琅满目的布行招牌,最终落在一个幌子上,只见上书天艺阁三字。
她当即止住脚步,稍作沉吟後擡步踏入楼阁。这间三层的楼阁古雅静谧,与周遭店铺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往来宾客衣饰也更为雅致考究,店内售卖的布料品质也更为精良。
店内空间开阔,布置典雅,巨大的紫檀木柜台後,各色顶级绸缎锦罗被小心地卷在光滑的木轴上,整齐陈列。墙上悬挂着大幅的精美织锦画作,描绘着花鸟山水丶神话传说。几位衣着华贵的客人正由店员作陪轻声细语地挑选着布料。
见四人踏入店内,一位穿着青布长衫,约莫五十多岁面容清癯的掌柜迎了上来,笑容得体,眼神精明却无半分市侩之气,“几位贵客,鄙姓周,是这天艺阁的掌柜。不知几位想看些什麽?”
他的目光在几人身上略一停留便知几人绝非寻常买布的顾客。
沈衔月也不绕弯子,径直问道,“贵店这可有流光锦?
“客官说笑了。”周掌柜呵呵一笑,“流光锦可是贡品,哪是我们这种寻常店铺可以售卖的。若客官喜欢流光锦,不如看看本店的镇店之宝霞光锦,其织法灵感正是来自流光锦。”
掌柜说着小心地从柜台下拿出一匹布料,轻轻展开一小幅,只见那布料轻薄如雾,晃动时似有霞光隐隐流转,触手便觉清凉沁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