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绝境逢生(上)
第六十一章:绝境逢生(上)
晨光熹微,天照宗摘星峰上的金光殿却被一片肃杀之气笼罩,殿内两拨人马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宁静。
阴风盟盟主身形高大,玄色长袍随风鼓动,他的手指缓缓抚过腕骨上那鳞片闪烁的黑鳞蛇,蛇信吞吐,发出“嘶嘶”声响,为这紧张氛围更添几分诡异。在玄铁面具的遮掩下,他发出的笑声沉闷如远方滚雷,回荡在殿内:“天照宗宗主,瞧瞧如今这局面,贵宗三十六处灵脉,已然毁了十九处,就连那豢养灵兽的园子,刚刚也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他顿了顿,微微歪头,似笑非笑地继续道,“宗主这般沉得住气,莫不是瞧不起我等?又或是……另有隐情?”言语之间,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天照宗宗主仪秉奇一袭白衣胜雪,此刻却因紧握双拳而指节泛白,周身剑气纵横,仿若实质,在殿柱之上刻下一道道深壑,碎屑簌簌而落,他双目如炬,怒声回道:“哼,就凭你们,还不配让我向其他宗门求援!”那声音仿若洪钟,震得殿内衆人耳中嗡嗡作响。
“不配?”阴风盟盟主猛地一仰头,发出一阵狂笑,笑声戛然而止後,他眼中寒芒毕露,突然掷出三枚留影石。刹那间,光影在殿中闪烁,清晰呈现出附近几大派长老接过阴风盟密函的画面,“您且瞧瞧,为何过了这般久,连最近的金霞观,都没派个扫洒的小弟子过来驰援?”
听闻此言,仪秉奇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波澜起伏,他早料到各大门派在这场纷争中会持观望之态,只是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决绝。反观天照宗的门人弟子,不少人脸上已浮现出惊惶之色,交头接耳间,人心开始浮动。
恰在此时,殿外轰然一声巨响,灵力爆裂,光芒刺目,阻拦的阴风盟弟子如断线风筝般四处横飞。浮花峰峰主仿若一道白色闪电,裹挟着满身冰霜之气闯入殿内,手中还揪着一人,正是灵兽峰的峰主严浩东。严浩东发丝凌乱,脸色灰败,平日里的傲然之气荡然无存。
原来,浮花峰峰主救出女儿後,刚把女儿安顿好,便接到仪秉奇的紧急传音,得知灵兽峰峰主叛变,估计还带着诸多亲信,更甚者,宗门护山大阵的阵基竟也被其偷取,当下便马不停蹄赶回。也活该严浩东倒霉,选错了与阴风盟交易的地点,刚和对方长老谈妥条件,准备交出阵基,就被恰好赶回的浮花峰峰主撞了个正着。
随後局势发展一目了然,阴风盟长老当场毙命,严浩东受伤被擒。浮花峰峰主不敢耽搁,迅速将阵基交到女儿手中,让她去重啓护山大阵,以保宗门周全。
仪秉奇剑眉倒竖,目光如电,直直刺向瘫坐在台阶下的严浩东:“严浩东,你好手段!为求一己私利,竟做出这等叛宗之事。说,阴风盟许了你什麽好处?”
严浩东低垂着头,双唇紧抿,仿若未闻。仪秉奇冷哼一声,自顾自说道:“哼,我猜也唯有那延寿丹能让你心动。我天照宗内五年十年的延寿丹你都不屑一顾,想必阴风盟给你的承诺更为诱人,五十年?还是百年?你就这般轻易舍弃了数百年的同门情谊?”
“宗主明鉴!”严浩东仿若被戳中痛处,猛地擡头,眼中满是疯狂之色,袖中瞬间飞出七十二道噬魂钉,幽光闪烁,邪气四溢,“老朽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不过是想多茍延残喘几年……”
“噬魂钉!此等邪恶法器你也敢沾染!”仪秉奇怒喝一声,手中长剑一挥,剑气如虹,瞬间将噬魂钉尽数打落。趁着这阵混乱,严浩东连滚带爬,躲到了阴风盟盟主身後。
阴风盟盟主自瞧见浮花峰峰主现身,周身气势便陡然一变,仿若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汹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面具下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狰狞:“废物!一群废物!之前信誓旦旦地说那阵法最少能困他三日,如今才过了多久,他就出来了,坏我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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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的朝阳穿透云层,洒下缕缕金丝,轻柔地抚摸着大地,试图驱散这世间的阴霾,然而天照宗内却依旧是一片惨象。晨雾弥漫,血腥与焦糊之气交织,刺鼻难闻。脚下,满地皆是碎石碎玉,那是曾经的亭台楼阁丶雕梁画栋所化;远处,灵鹤垂死的哀鸣断断续续传来,仿若悲戚的乐章,奏响着宗门的悲歌。
步星谨一袭黑衣劲装,手持血河刀,疾行于这片废墟之中。他的衣角掠过焦黑的土地,带起一阵烟尘,血腥气与燃烧未尽的灵力残迹扑面而来,呛得他几欲咳嗽。他下意识地握紧手中血河刀,那刀刃之上蜿蜒的暗红纹路,此刻好似有了生命,竟比平日炽热几分,仿佛感知到主人激荡的心绪。
浮花峰已然近在咫尺,山腰处,黑雾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巨蟒,冲天而起,疯狂翻涌,将整座山峰的山腰包裹其中。阴风盟的旗幡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猎猎作响,透着一股森然寒意,明眼人一看便知那里定是凶险万分。
步星谨心急如焚,正要掐诀冲入那片危险之地,耳畔忽然掠过一缕清风,就像春日里最温柔的呢喃。与此同时,一股淡雅清新丶与周遭杀伐之气格格不入的花草芬芳悄然袭来,仿佛在这乱世中寻得的一抹宁静。
他定睛一看,一朵七色堇轻盈地跃至他的左肩上。这花儿虽残缺了半数花瓣,却依旧散发着微弱光芒,正是生活在浮花峰的花精。此花精修为不高,平日里只在花丛间嬉戏,如今却现身于此,想来定是有要事相告。
“跟我来……”一个细细弱弱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如同风中的柳絮,轻柔且缥缈,若不凝神细听,根本难以捕捉。
步星谨心领神会,随着七色堇的引领,一路奔至浮花峰西麓。此处距离那被黑雾笼罩的半山腰不远,放眼望去,一片黑色焦土映入眼帘,恍如大地的伤疤。在那焦土中央,有汩汩灵泉渗出,好似大地绝望中的泪水。
赵思文早已来到此地,他单膝跪地,身姿紧绷,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掌心之中,小心翼翼地托着另一朵奄奄一息的七色堇,那花儿的花瓣黯淡无光,灵力波动微弱至极。瞧见步星谨赶来,他面上一喜,高声喊道:“步兄快来!这边!”声音穿透薄雾,急切而充满希望。
步星谨几个箭步上前,靠近赵思文。赵思文眉头紧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中满是焦急:“灵核被魔气侵蚀了。”说着,他双手舞动,灵力化作细丝,就像春蚕吐丝,温柔地缠绕着奄奄一息的花精,“必须用纯净的草木灵气净化,否则它性命不保。”
步星谨听闻,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怀中。那里,有青衍赠送的玉叶,此刻,玉叶竟突然发烫,好像感知到危险临近。只是此刻形势危急,他无暇探究缘由,刚蹲下身子,准备将自身的草木灵气渡给这株可怜的七色堇,背後却陡然袭来一股刺骨寒意,好似腊月寒冬里的冰刀,直直刺向他的後心。
“小心!”赵思文一直留意着四周动静,见状惊呼出声,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响起,好似利箭离弦。
步星谨反应亦是极快,瞬间旋身,手中血河刀一横,试图格挡。然而,对方乃是元婴期修为,强大的威压仿若泰山压顶,震得他虎口迸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刀柄。血河刀脱手而出的瞬间,怀中玉叶受到某种召唤,化作一道青光,如同流星赶月般没入地下。
“小辈倒是情深义重。”阴风盟长老现身而出,他身形佝偻,面容枯槁,一双爪子像枯树枝一般,却带着浓烈的腥风,直取步星谨的丹田,口中还念念有词,“可惜都是徒劳,今日你们都难逃一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面突然剧烈震颤,好像地龙翻身。一道翡翠色光影仿若破土而出的春笋,带着蓬勃生机,瞬间缠住阴风盟长老。
定睛一看,这竟是一道青翠欲滴的绿色灵气所化人形,与青衍有八分相似,只是身影略显虚幻,如同水中倒影。虚影擡手,就像穿越了时空,稳稳接住坠落的血河刀。
“青衍?”步星谨怔怔地望着那道虚影,眼中满是惊喜与疑惑。虚影仿佛知晓他所思,反手将血河刀抛还给他。刀柄之上,残留的温热触感,好似一道电流,瞬间传遍全身,那温度,与从前青衍教他练剑时覆在他手背的温度一模一样,熟悉而令人安心。
“巽位!”青衍的喝声如同一道惊雷,打断步星谨的出神。
步星谨瞬间回神,条件反射般,旋身挥拳,灵力汹涌如潮水,裹挟着周围的碎石,炮弹一般的轰向东北角。
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之力,正中阴风盟长老的後背中心处。虽说两者之间隔了一个大境界,但这全力一击,就像重锤砸在铁板上,想必那长老也绝不好受。
阴风盟长老吃痛,回头怒目而视,即便硬抗下青衍的攻击,也要对着步星谨愤怒地挥袖。袖中,无数细小的骨钉群仿若蜂群出巢,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向步星谨。
然而,就在骨钉离他咽喉三寸处,却撞上了一道无形之墙,骤然停住——青衍瞬移至步星谨身前,以身为盾,所有骨钉皆钉入他微微透明的身体里。
下一刻,青衍手中灵光暴涨,好似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那些原本受阴风盟长老操控的骨钉,竟如同迷失方向的羔羊,违背主人意志,转头飞向阴风盟长老。骨钉带着凌厉之势,在元婴修士的护体罡气上撕开一道道裂隙。
“爆!”赵思文瞅准时机,就像赌上一切的赌徒,趁机抛出十二张爆炎符。
刹那间,火舌肆虐,如同一条咆哮的火龙,舔舐之处,露出长老腰间那猩红的控魂铃。这控魂铃,正是赵思文的目标,此前他亲眼目睹浮花峰不少草木精怪的精魄被吸入其中,心中满是悲愤。
“步星谨,快把控魂铃抢过来!”赵思文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声音仿若洪钟,响彻四周。
步星谨闻言,毫不犹豫,足尖点地,好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鹏,腾空而起。手中血河刀高高扬起,刀光闪烁,好似一道闪电,斩向铃铛红绳。就在血河刀即将触碰到红绳的刹那,阴风盟长老如同绝境中的困兽,枯槁的面皮突然裂开蛛网状血纹,竟从喉间喷出一团腥臭黑雾,好似恶魔的吐息。
“当心尸毒!”青衍虚影瞬间凝实三分,仿佛要从虚幻迈向现实,袖中飞出几片青叶,组成绿色的盾牌,挡住黑雾。青叶在腐蚀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转瞬便化作焦炭。
赵思文见机行事,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好像一位挥毫泼墨的书法家,凌空画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刹那间,金红符咒如同灵动的锁链,缠住长老双臂,步星谨趁机挥刀斩断红绳。控魂铃坠地的瞬间,打破了某种禁锢,无数莹白光点从铃身裂隙中溢出,在空中聚成一条璀璨星河,如夏夜的银河一般,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