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手笨脚。”白风禾冷声叱责,看也不看她,迈步走进院中。
云川止看了眼伸手的灵水和程锦书,摆出个哭脸,然後揉着被勒疼的脖子跟上。
大门已关,程锦书便不再沉默,扬声惊叹:“好啊灵水,我本以为你同我一般是个野孩子,不曾想你娘竟是城守!”
“如今城守早已没落了,算不得什麽。”灵水摇头,而後朝院中干涸的水塘喊了声爹。
那水塘上横着座小桥,桥下探出颗头来,看清灵水後,忙拎着衣袍爬上岸,满脸堆笑:“灵水,你怎麽回来了!不在不息山修仙了麽?你们宗门不是不许仙修随意下山吗,还是说你如今下山历练?你师尊呢……”
男人穿着平民百姓才会穿的布衣布袍,脚下长靴磨得只剩薄薄的底,问题多得好似喷涌的泉水,半晌没有空隙。
灵水被他问得更是窘迫,脸直接红到了衣领之下,她忙上前捂住男人的嘴,胆怯地看向白风禾。
“爹,你别说了。我,我没有师尊……”
“没有师尊!”男人一把抓下灵水的手,声音喇叭般得响,“你娘说你如今已是不息山的正经仙修,你师尊也是一等一的尊者,怎麽……”
“爹!”灵水猛地喊道,叫停了男人的喋喋不休,杏眼难堪得都要涌出泪来。
“本座便是。”一直立在几人之後的白风禾忽然开口,声音越过几人肩膀,云川止猛地回头。
女人立在被阴霾遮挡的天光下,湿漉漉的风掀卷起她衣角,虽立于荒凉破败之处,却自有几分独特的仙姿。
不知是不是天光朦胧的原因,云川止竟从她身上看出几分往日不曾有过的惊艳,仿佛风穿过胸口,心脉猛地一颤。
男人激动的言语打破了她的思绪:“仙长!小的李成仙,拜见仙长!”
男人仿佛见了恩人似的扑上来便跪,被云川止和程锦书一人一边架住,好说歹说劝了下来。
“我早知晓,我们灵水定是我李家唯一拜上不息山的後生,比她那几个拜入寻常门派的表兄要强上百倍。”男人说着说着抹起泪来,“往後看他们谁还敢欺辱嘲笑我们。”
“好了爹爹。”灵水从震惊中挣脱,上前拉着男人道,“我娘那边正派人查案呢,如今定忙得焦头烂额,你快去陪陪她,看看能否帮上什麽忙。”
男人闻言点头,他拿衣袖吸去眼泪,同白风禾几人道了别,而後喜笑颜开地出门去了。
灵水看着大门关上,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对着白风禾跪了下去:“门主……”
“本座可没别的意思,不过是不想听你那爹再吵闹。”白风禾语气冷硬,“你这破宅院里可有干净些的厢房,本座乏了。”
“自然有的。”灵水杏眼弯着,起身跑入院子深处。
明明心是好的,嘴却毒得好似鹤顶红,云川止转过身笑。
山下的日落来得比山上早,仿佛刚刚看见夕阳西斜,下一瞬光亮便消失殆尽,只剩几颗星辰浮在夜空。
游机城依山而建,夜半朝窗外望去时,楼阁飞檐挂满彩灯,喧嚣灯火後,半天高的山峰三面环绕,犹如耸立的巨兽,又像城池的镇守。
云川止沾着盛夏的潮湿进门,怀里抱着一套干净被褥,踉跄放下。
“早知如此便住客栈了。”死活不肯坐下的白风禾立在床边,挽着发丝嫌弃,“好好的府邸如今怎麽败落成这般。”
“我听程锦书说,因为那些走地神的原因,城中城守的势力被打压得厉害,没有多馀银两修缮也是正常的。”云川止费力地将被褥铺开,抹平上面褶皱。
在山下伺候白风禾,比在山上还累,云川止跪在床上,从腋下偷看白风禾,朝她瘪嘴。
明明挥挥手的事儿,白风禾偏要她亲力亲为地做,云川止实在不解。
“床铺好了,您要歇下了麽?”云川止心里骂了几句白祖宗,而後转身下榻,乖巧笑道。
“嗯。”祖宗斜睨她一眼,擡手关了窗子,隔绝了窗外虫鸣。
不过窗子关上後,她又背对云川止在窗前立了半晌,不知在干些什麽,最後发出声若有所思的笑。
中邪了麽这是?云川止直直立在原地,蹙眉看她。
“不早了,歇下罢。”白风禾擡手灭了屋中烛火,原本昏暗的房屋落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云川止闻言,伸着手摸黑找门。
身侧香风飘过,她手腕被拉住,白风禾扯着她走了几步,雅然坐于榻上,而後松手。
云川止便好像被她拎着的娃娃,脚步不稳地栽倒于榻,被褥上阳光晒过的气味扑满面庞。
女人的声音模模糊糊传入耳中:“今晚,你与本座一同睡。”
-----------------------
作者有话说:二狗:完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