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水半盏茶叶,你不苦谁苦?”白风禾淡去眸中神色,黛眉微挑。
云川止闻言,对着光照了照杯底,顿时哭笑不得:“往後再也不叫傀儡泡茶了,浪费了这上好的茶叶。”
“我再去给你泡一盏。”云川止起身要走,衣角却被人拉住,回身一看,两根苍白的手指正匆匆藏回衣袖。
白风禾嘴唇轻啓:“能否替本座,点亮这盏灯。”
云川止愣了愣,知晓了白风禾为何会对着石雕撒气,她抿唇在屋中转了一圈,从杂乱的桌案上翻出一盒棋子,捧着递给白风禾。
白风禾不解其意,蹙眉看向她,云川止便拿起枚棋子塞入她衣袖,自己也拿起一颗,对着石灯扔去。
啪嗒一声脆响,漂浮的石灯内部亮起柔和的光晕,空荡的屋子被光芒充斥,不再黑压压得愁人。
白风禾眼中亮了几分,她把玩着指尖的棋子,擡手掷向石灯,光芒再次堙灭。
石灯反复明灭数次,云川止见白风禾面上终于有些笑意,松了口气,还好白风禾这人好哄,不至于一直陷入悲怆的泥沼。
“其实我这地宫内大多数机关都无需灵力便能催动。”云川止走到桌案旁,对着桌上一处凸起按下去,方才还堆满杂物的桌案顿时沉入地下。
“这桌子是我研究机关术用的,上面全是雕刻的零件之类,于你无用,平日里收起来就好,免得荡起灰尘。”
“还有你睡的那床榻,边上亦有机关,往上推如枕寒冰,酷暑时用,往下推如坠烈火……”
白风禾抿唇睨她:“火葬时用?”
“又不是我做的,我还险些被它烧死过呢。”云川止嘟囔,挥动手臂道,“你睡的时候当心些便好。”
“又是你那位归人姐姐?”白风禾指尖搭着床沿摩挲,“倒是位妙人,可惜走得早,本座不能与她探讨一二。”
探讨?听她语气倒像要找人麻烦似的,云川止不免发笑,而後寻了本古旧的书册给她:“喏,这里面是整个地宫的地图,以及各个机关的位置,我这地宫也没什麽玩乐,你乏味时不妨看看。”
被她这麽一打岔,方才的愤恨淡去许多,白风禾压下心绪,缓缓歪靠在床头,低头翻阅书册。
小半个时辰过去,食物的香气循着暗风流入房门,两只傀儡一左一右擡着张沉重的石桌挤进门,咣当将桌子放下。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咸香鲜美,汤色澄澈。
白风禾自小锦衣玉食,修仙辟谷後更无需用膳,如今散去灵力,又在穹皇宫饥渴受冻数月,竟头一次有了对食物的渴望。
她看着桌上菜肴,不禁满口生津,擡手拿起筷子,看了看门口,又迟疑地放下。
“门主。”一身油烟味的云川止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笑眯眯拎着一壶热茶放在桌上,“你饿了便吃,不必等我。”
“谁在等你,自作多情。”白风禾雅然捏起碗筷,“本座只是尚懂些礼节,主人还未出现,自然不敢造次。”
“你又讥讽我。”云川止无奈地拉过椅子坐下,“无论如何你还是门主,我还是个小仙仆,何须拘谨?”
白风禾不言,只冷哼一声,夹起块瘦肉放进嘴里。
她动作优雅,但吃的速度极快,面前的菜肴很快便各自少了三分之一,直吃得云川止胆战心惊,伸手捂住她碗口,连声道:“够了,够了。”
“你身子虚弱,好吃也不能吃太多,何况等会儿还有汤药要喝,留点肚子。”云川止半是无奈半是心疼,索性从她手中夺过碗筷,放在一边,示意傀儡收走。
白风禾垂眼看着碗里还没喝完的汤,俨然有些不舍。
“那你把汤喝完。”云川止忍着笑把汤放回去,看着白风禾将其一饮而尽。
“从前我不解你为何那般狼吞虎咽。”白风禾忽然道,“原来食物于人,这般重要。”
“那是自然,生于无间城,自然觉得万物都珍贵。”云川止看着女人因为吃饱了而生出血色的脸,忽然伸手替她抹掉嘴角粘的饭粒。
她动作那般自然,自然到白风禾没反应过来,待她擡眼时,就只剩嘴角的馀温,和云川止微红的耳朵尖了。
“而且你莫要小瞧了这些五谷杂粮,它们对于你如今的身体很有好处。”云川止快速道,她招来傀儡擡走石桌,叮叮咣咣一阵嘈杂後,屋中再次安静下来。
“现下是亥时,汤药还没熬好,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云川止问。
白风禾虽刚醒来没多久,但仍旧困倦,双肩发沉,她无力地颔首,扶着云川止的手臂躺回床榻。
不忘了问:“灵水呢?”
“灵水跟着劳累数日,方才已经歇下了。”云川止细心地替她盖好棉被,捋平发丝,不算细腻的指尖扫过鬓角,白风禾脸颊随之酥麻。
为了掩盖不合时宜的悸动,白风禾掩唇装作打哈欠,翻了个身,只留下後背给云川止。
云川止还没有离开,她便闭上眼睛,可身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半晌还未消散。
白风禾忍耐不住,扭身正欲询问,不料却对上云川止了褪去一半外衫的身体,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猛然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