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疑之一睡半年,谢问早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变得麻木,如今见沈疑之毫无预兆地醒来,心中激动万分,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本能地收拢双臂,将人紧紧拘在自己怀中,以行动告诉沈疑之,他一直在。
“行了行了。要抱晚上上床抱去。”守了沈疑之半年的药尊林延及时赶来,见两人抱得难舍难分,忙将谢问扒拉开,扣住沈疑之左手手腕查探他如今的情况。
谢问自是万分不舍,哪怕是被林延驱赶也不放手,握着沈疑之的手坐在一旁,万分忐忑地盯着林延。
林延被盯烦了,故意在结束时“哎哟”一声。
谢问心一沉,握着沈疑之的手又紧三分。
这带得沈疑之也紧张起来,坐起来问林延:“我的身体如何了?”
林延一笑,“已然见好了。”
沈疑之瞬间放松下来。
林延捉弄了人,心情大好,也不让谢问去煎药了,主动道:“你俩接着抱吧,我去煎药,约摸一刻钟後回来。”
说完便去了外间。
听得屏风外的细微声响,沈疑之笑了声,扭头看向谢问。
谢问握着他的手,沉默坐着,好一阵儿才回过神,再次伸手将他揽入怀中,紧紧抱住,“疑之……”
沈疑之察觉谢问异样,擡手回抱住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背脊。
等谢问的情绪平复下来,他才询问起如今的情况。
“我睡了多久?”
“小半年。现在已是第二年的春末了。”
“这麽久?”
沈疑之一惊,忽然想明白为何谢问见自己醒来会如此激动。
原来他这次伤得这麽重。
这无疑超出了沈疑之的预料。
一想到谢问是毫无准备地接受这个结果,沈疑之心中又生出几分愧疚,“抱歉,累你守着我这麽久。”
谢问摇了摇头,抵着沈疑之额头哑声道:“醒来就好。”
沈疑之见谢问竟然如此平和接受此事略感意外。但转念一想又回过味来。
对他来说,不过眼一闭一睁的瞬间,但对谢问而言,距离他斩杀大乘修士已经过去半年。
这半年谢问怕是已经责问了自己千百遍才能如此平和。
沈疑之念及此,心中仿佛针扎一般,十分不好受,却也只能紧紧地抱着谢问,做些没什麽效用的口头承诺:“往後我不这样了,我做什麽事情都与你说。”
谢问低低应了声,反应仍旧不大,仿佛当真不在意此事。
沈疑之敏锐察觉不对,但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有异,只觉谢问平静得近乎漠然了,仿佛根本不关心他似的。
直至好几日後,他自觉素得厉害,缠着谢问脱了衣服上。床,才发现彼此的胸膛上多了一道复杂的契印。
两道契印不尽相同,效用却清楚直白,乃是他前世为了降服不驯修士创下的一命同承咒。
此咒无解,且比他逼迫那几个世家家主定下的血契还要凶险,能将他自身受到的灵力伤害全转给另一人。这原是他的不传之秘,如今再现,便只能来自……探知他前世记忆的谢问。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沈疑之一霎兴致全无,指着自己胸口的契印冷声质问。
谢问早知此事瞒不住,却也没想着解释。见沈疑之没了那方面的心思,便拾过散落地面的衣物给他披上:“春末雨季,天气不定,你重伤初愈,受不得凉。”
沈疑之冷笑,拍开谢问的手反问:“有了这道契印我还有什麽受不得的?不是有你替我受着吗?”
谢问一默,仿佛也认同了这个说法,于是点点头不劝了。
沈疑之见他这般,一腔怒火瞬间散了,握着谢问的手哑声问:“谢问,你到底在想什麽?万一我此番伤重不醒,你不就随我……你是不要命了吗?”
谢问看着他眼睛,好一阵才道:“疑之,你不要命,才会要了我的命。”
沈疑之陡然一哑,瞬间明白谢问的想法。
原是明白自己劝不住沈疑之,才拿自己的命,做他的後顾之忧,让他不至于事事拼命。
沈疑之突觉头疼,後悔此前行事冒进,若非如此,谢问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束缚他的筹码。
可……他做事并没衡量。如今这般,
沈疑之垂眸,一时消化不了,对谢问道:“你出去。”
谢问不动,反而侧身睡在了床榻里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