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什麽山精野怪成精了吧?还是话本子里写的那种怪物呀!”
“诶呀好可怕呀,你们不要乱说了!不过还是离这个东西远一点吧,万一突然跳起来咬咱们一下可怎麽办!”
一声声的议论落在黎豆豆头顶,让它不耐烦的甩了甩耳朵,气得忍不住哼哼了一声。
要不是现在它根本就爬不起来,肯定好好吓唬吓唬这些人。
他可是黎氏除妖族里最优秀的灵犬!怎麽可能是什麽妖怪野兽的!
就在它哼哼唧唧的间隙,另一道脚步声从远方传来,接着一个颇为威严的女声压制住了衆人嘈杂的声音。
“不要都聚在这里,不过只是两个外来者,没什麽稀奇的,有这个功夫,你们早就把手里的活做完了。”
这声音一出,一衆人不敢再吱声,赶紧缩着脖子各自跑开,只有几个原本就在附近收拾菜地的人暗自偷笑,毕竟她们可是占据了最佳的观看席位。
“义母,我擅自将他们带回,您不会生气吧?”
香妙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己义母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稍稍的放下了心。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义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的那人,片刻之後薄唇轻啓,“已经醒了吧?”
醒了?香妙听见这话忍不住瞪大眼睛。
不愧是义母啊,这都能看出来!
果然,地面上的男人动了动身体,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见眼前的场景,他并未觉得有半分惊异,只轻轻扯了扯嘴角,“云上师姑,好久不见。”
“难为你这小子还能记得我这麽个师姑,毕竟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二百年前了。”
说完,她也没等贺无池回话,直接转身带人离开。
半晌之後只留下香妙和一衆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
义母这是什麽意思?随便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那她们现在应该怎麽办呀?
便是在这诡异的氛围之中,贺无池撑着身体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为狼狈的一次,浑身上下沾着的泥土根本就看不出他原来的面目,然而此刻,一向有些洁癖的他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外表,而是擡手摁上自己胸膛。
这个地方,伤口已经好了,先前被挖出来的心脏也安置了回去,只是它的跳动微弱无力几近消失,更是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失序了。
明明还活着,可他此刻却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痛快。
但他也知道,自己能够在这里苏醒应该也不是什麽偶然事情,云上师姑看见自己甚至都没有任何的惊讶,这其中,必然有他不知道的隐秘。
所以现在,他还得活着。
眼前的眩晕感逐渐消失之後,他对着身旁的人点了点头。
“麻烦给我和它安置一个住所吧,我之後还有事情要请教师姑。”
贺无池轻声开口,话语虽然没有威胁的意思,可是与生自带的几分威严还是让香妙几个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毕竟义母也说了自己和他认识,就算让他暂时住下也总不会有什麽问题才对。
“那你们就跟我来吧,我们这云岛从来都没有外人,所以也没有客房,只能委屈你们住在後山闲置的储藏屋里了——”
“无妨。”
贺无池不在意这些,所以看见十分简朴的储藏屋後,面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是打听了一下池水的位置之後,就送走了香妙。
眼下,屋子里面只剩下一人一狗。
黎豆豆是被贺无池强行拎过来的,此刻它身体也稍稍恢复了一些,只是面对贺无池,它实在是没法喜欢的来,所以就贴在角落半趴着,小眼睛里带着浓浓的不满和戒备。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这房间里太过安静,黎豆豆终于有些耐不住性子,“汪!汪汪!”
这声音让贺无池侧目过来。
这麽久的相处,他其实也大概能够明白黎豆豆的意思,所以此刻他平静的目光里闪过了一抹复杂,沉默良久之後才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说出这句话,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将死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触,只觉得是自己命运既定,要和黎灵一起走向终局。
可是如今,只有他一个人睁开了眼睛,而黎灵大概率——
这个念头就如同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正在一刻不停地烧灼着他的灵魂。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背叛者,背叛了两个人的旅途。
折磨,後悔,希冀,痛苦……各种各样的情绪他都有,可最後只能压制成一声叹息,在这不大的房子里面,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