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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第1页)

憔悴

这麽些年赵现海该玩的玩过了,男人嘛,想要的不过那麽一回事,他也都得到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够疯狂了,对叶捐也没有手下留情,他想起那个夜晚,叶捐坐在车里哭,他拉下叶捐的领子看他身上的痕迹,当时他在想什麽,他感到痛苦丶嫉妒,可今天的他再回头看那一晚,他根本不在乎了。

那种痛苦的感情就像一场盛大宴会的彩色礼带,从半空纷纷扬扬落在他头发上丶肩上,蝴蝶一样,当年快要把他淹没了,叶捐的爱也在那一刻把他淹没了,让他有一秒不像是赵现海。可那一场宴会结束了,他把礼带从身上拂了下去。

劝君莫惜金缕衣。他自己是没有少年时了,叶捐也没有了,可如棠还年轻,当他在餐桌上品尝如棠的时候,他射在如棠身体里,趴在他身上喘息,他的手还盖在如棠的额头上。赵现海擡头看到这栋蒙在晨光里的房子,玻璃上朦朦胧胧反射着晨光,地板上躺着打碎的牛奶杯,如棠的脚垂在那里,有一种濒死的艳丽。

(省略)

“你怎麽知道我三十岁的样子?”

赵现海奇道。

“叶捐的钱包里,有一张你的肖像照。”

那天之後,赵现海设法拿到了叶捐的钱包,打开来看,看到了如棠说的照片。他穿西装,头发很黑,没有笑,可眼神锐利又明亮,那个眼神比英气的面孔更吸人注意。他拿着看了一会儿,叶捐走了进来,叶捐没什麽反应,赵现海说:“我跟三十岁的时候不太像。”叶捐说:“嗯?”

“这话是你说的吗?”

还是,如棠说的。

“如棠对你说了?”

是,我说的。

赵现海没说像,也没说不像,把照片又放回去。叶捐发了好一会儿呆,那张照片放在钱包这麽多年,他从没想过拿下来,既然赵现海拿下来了,放回去也没什麽意思。赵现海换了睡衣出来,叶捐坐在床头,细细剪碎了照片。

赵现海站在那,很疲倦似的,没有上去拦他。叶捐不是第一次剪他的东西,上一次剪他的结婚证。赵现海说:“你要我死吗?”叶捐说:“三十岁的你已经死了,但现在的你不会死,你还好好的。”

叶捐把照片的碎片扫成小小的一捧,拢到另一只手的掌心,捧着走到垃圾桶旁,丢下去了。像是大街上的人扫秋天地上的落叶。

赵现海更不在乎了,他走到今天,是为了向前看。过两天,叶捐得到一个机会,要去奥地利演出,甚至要带如棠一起走,赵现海果断拦下了,赵现海说:“我还没玩够,你们走什麽?”叶捐铁了心,找其他人的关系帮自己出去,可如棠说:“我去不了。”

叶捐说:“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如棠说:“我去不了,不要为了我耽误你。”叶捐放不下心,问他:“为什麽回不了家了?你哥哥呢……”如棠一听到有人提商柘希,痛彻心扉,一句话说不出。

叶捐不问了。

如棠不是没想过,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们还能怎麽办。他觉得自己在等,不是等商柘希来找他,而是等商柘希不找他。商柘希也真不来找他了,反正他们是无法在一起的,在一起也会痛苦。

他恨商柘希什麽也做不了,也恨他让自己活。

他等自己死心。

直到赵现海突然说:“叶捐,周末要有一个客人。”叶捐在赵现海脸上看到曾经看过的某一种神态。

叶捐镇定说:“我没有空。”

赵现海说:“等事成了,我允许你去奥地利。”叶捐没有说话,翻了一页曲谱,赵现海说:“如棠已经答应了。”

叶捐一震,曲子没开始,虚搭在琴键上的手指按下去,错了一个突兀但悦耳的音。实际上,如棠根本没听赵现海说什麽,对他来说,一个人上他两个人上他没有分别。赵现海说的话,如棠第二天就忘了。所以说,“好”。

赵现海走上前,从後面抱住叶捐的双肩。

他骄傲又优雅的白天鹅一样的肩膀仍然有让赵现海迷恋的魅力,可赵现海想着别的事,在他耳边低语:“你不来,就只有如棠一个人,你想想他吃不吃得消。”叶捐说:“你答应过我。”赵现海想,答应过什麽?

叶捐又开始弹了,可赵现海抱着他的肩,让他的手腕变得沉重,赵现海的手掌滑下去,摩挲他的手臂,叶捐伸长手,弹了一段灵巧又急促的音乐,像是心脏在沉重地跳动,赵现海把手伸进他的衣服,抚摸他的胸脯和纤美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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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叶捐睁开眼睛,看到了如棠。如棠的水喝完了,只是抱着杯子站在那。叶捐脸腾地红了,慌乱地坐起来,赵现海还搂着他的腰,又把他拖回去放在心口,赵现海看着他,像喝醉了一样,熏熏然。

赵现海捏他的下巴,亲昵说:“宝贝,我们四个玩一次,让你比今天还爽。”

叶捐下意识看如棠,如棠不在那里了。

秋天的天气,跟那天一样,只不过草坪的叶尖枯黄,又一天,如棠在地板上醒来,手还抓在铅笔上,落地窗大开着,风吹动发丝,也吹动着地上的速写本,如棠睁开眼看天花板,又是无望的一天。

他拿起速写本,画的不是人物,只是风景丶建筑丶植物。每一天他睁开眼就在画画,到了一种痴迷的地步。

赵现海看不出什麽,云里雾里,没给扔掉,叶捐看了却大吃一惊。

叶捐不太懂画,但他看到第一张街区的速写,就立刻被一种张力吸引住了,hk普通的楼,普通的街,留下克制丶潦草,却又寂寞的线条。角落写一行更潦草的小字,“我们走过了一条自由的街”。

不知道为什麽,只是看这麽素净的速写他也会被吸引。叶捐往後翻,对一个抓娃娃机的速写,同样是素净又寂寞的线条,用蜡笔给娃娃涂上了粉色,角落的小字写,“爱的机器”。

又往後翻,其实如棠下笔很浅,画面十分简单,并不多麽精美,可让人身临其境。他画了商店橱窗,酒店房间,洗漱台旁边挂着的毛巾丶浴巾,就算有颜色,也只是用蜡笔简单调色。叶捐对蓝色的床印象深刻。

翻到其中一张,画上只是一套随手扔在床上的睡衣,被人穿过脱了下来,皱巴巴的,可角落的小字写,“心爱的人”。

叶捐几乎落泪,他合上速写本放了回去。他想一定是很敏感,很用心活着的人,才会画出这种东西。可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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