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泰尔很早便听说颜枢,母後告诉他,颜枢很可能是他的基因匹配者。但洛泰尔忙于军政,没空理会感情上的事,自然不会对颜枢多麽在意。
然而一旦注意了,就再也转不开眼目。
或许感受到了他的存在,青年从废墟里擡起头,有些好奇和讶异,目光接触後浅浅一笑,继续在废墟里寻找生命。
尘埃在昏黄的阳光中飘浮,清秀的面影有些模糊,但挡不住那美好的一笑,仿佛柳枝甘露浇灌的莲花,温柔而悲悯。
胸口莫名的鼓噪,神圣银河帝国的皇帝第一次感受到非理性的情绪,不受控制,妄自追寻,直到他出现在青年身边。
青年正在劝解一位龙族老婆婆,希望她安心追随大部队,离开这座即将陷落的城镇。
尘埃在黄昏光影中缓缓降落,老婆婆混沌的目光缓缓逡巡着,忽然她扣住青年的手,用低哑哀伤的声音缓缓道:
“离开後,我们还能回来麽?”
手被抓得隐隐生疼,颜枢抿着唇不知如何作答。
按照学界给出的推断,穆斯贝尔大陆经此浩劫,在自然状态下,需要千年万年甚至亿年的时光才能完全修复环境。
如果运用现有科技加速自然修复,那也需要数百年的时光。
所以最为经济最为现实的方法是,放弃穆斯贝尔大陆,移居其他星球重新开始生活。
老婆婆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见颜枢面容纠结,她松开手苦笑道:
“小夥子,别笑话我们老年人执拗。”
“在这生活了一辈子,留下太多回忆和无法舍弃的东西。就这样转身离开,相当于以前白活了,不知道往後活下去还有什麽意义。”
“小夥子,您不用管我了,救援其他人吧。”
“我就算活下去,也活不了几个年头,还不如在这守着老宅,叶落归根。”
颜枢听得难受,胸脯微微起伏着,忽然他冲动地反握住老婆婆粗糙干枯的手,目光坚定,郑重其事地保证道:
“能回来,我们一定能回来。”
老婆婆怔愣了半晌,最後缓缓回应道:
“我相信您,光明精灵。”
她终于愿意起身,告别充满回忆的老屋,熟悉的一花一草丶一桌一椅,为半坍塌的大门落了锁。
安顿好老婆婆後,颜枢走到一旁打电话,通话时间很长,长到让洛泰尔这位局外人有点莫名焦躁,不过神圣银河帝国的君主很好地把持住了情绪。
没有上前过问。
乱糟糟的人群穿过混沌空气,将他包围在中间,等待御令下达。
洛泰尔神态自若地处理事务,馀光里两人越来越远,直到暮色隔阻望不见彼此。
*
夜色浓深,辛勤劳累了一天的救援人员几乎倒头就睡,鼾声充满营地。
洛泰尔却睡不着,趁着朦胧月色巡逻了两圈,最後驻足在颜枢的帐篷前。
第一次路过时帐篷一片漆黑,第二次路过时帐篷透出雾蒙蒙的光亮。
……颜枢似乎很晚才回来,光明精灵在这次救援行动中比他想象中还要努力。
刮目相看。
洛泰尔不由得想多看一眼,他擡手敲了敲帐篷的门,玻璃材质的帐篷发出砰砰的轻响。
“稍等。”
里面传来清越的声音,伴随着啪嗒啪嗒的轻微脚步声,帐篷开啓了门,春色迎面涌来。
两人同时一怔。
颜枢似乎刚洗完澡,瓷白的身体蒙着薄薄水雾,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浸润了锁骨上的小窝。
柔韧的肌肤透出淡淡珠粉色,腰间浴巾遮住了下面风景,洛泰尔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颜枢也收敛起意外的表情,弯起眼微微笑道:
“陛下,请进。”
洛泰尔颔首,没有客气地擡腿走进来,顺手关上门,然後在玻璃帐篷内仅有的沙发上落座,仿佛入住行宫一样熟稔自在。
“陛下,要喝点咖啡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