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
李琼枝对着舱门外的李邺喊道。
李邺紧贴着李安衾,以她的身体为移动盾牌,一步步倒退向敞开的驾驶舱门。
李安衾被迫踉跄而行,脸色苍白如纸,
枪林弹雨中,李邺终于退到驾驶舱门边,他粗暴地将李安衾推进副驾驶座,自己也矮身钻了进去,反手用力拉上舱门。
几乎在舱门关闭的同时,数发子弹狠狠撞击在厚重的防弹玻璃的角部,留下蛛网般的裂痕和凹痕,但未能击穿。
“坐稳。”
李邺沉着冷静地喊了声,熟练地操作起直升机上的仪表板。
引擎的轰鸣声忽然拔高,旋翼的转速加快,卷起更加狂暴的气流,吹得平台上积年累月的尘埃散漫,让特警们难以瞄准。
“报告,目标已升空。重复,目标已升空。”
地面上,特警总指挥的声音充满了不甘和挫败。
战斗结束,李玱夫妇冲破特警的们束缚,跪在儿子血肉模糊尸体旁嚎嚎大哭,谈判专家颓然放下扩音器,特警们则停止了徒劳的射击,枪口低垂。
机舱内,引擎的轰鸣占据了一切。
李邺抹了一把流到下颚上的血,冷冷地看了一眼下方如同蝼蚁般的人群。他调转枪口,不再指着李安衾,但枪就随意地搁在腿上,手指紧扣扳机。
他熟练地设定航向,目的地指向茫茫大海深处某个预设的坐标点。
李琼枝沉默地在后座,检查李促的伤口,为伯父进行简单的止血包扎。
李未晞瑟缩在直升机角落的位子,安静到近乎呆滞。
轰鸣的直升机载着人质、绑匪和罪孽,冲上灰暗的云层,很快消失在地面众人的视野里。
特警无线电里,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声和指挥官沉重命令。
“各单位注意,目标逃离。启动b方案,空中及海上追踪,保持最高警戒等级。”
追捕,才刚刚开始。
。
雷达上显示出他们愈发靠近渤海的位置,李邺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
他知道,现在该安抚人质了。
刚逃离了死亡的阴影,李邺的语言系统已经倦怠不已,于是他用机舱内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只要你们全程服从,我会让你们活着——”
话音未落,事故突起。
一个令李邺猝不及防的沉重扳手,带着李琼枝全身的力量和积攒了三十年的痛苦,狠狠砸向他持枪的手腕。
李邺手腕剧痛,手枪脱手飞出,撞在机舱壁上,但他依然反应迅速地躲过又一次攻击,转身又惊又怒道:“你疯了!”
“从你杀害无辜幼童开始,我们之间就只剩血债。”
李琼枝的声音嘶哑,眸中带着决绝。
她根本不给李邺喘息的机会,合身扑上,两人在狭窄的机舱后部瞬间扭打成一团。拳脚撞击着金属舱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安衾被束带勒住的手腕因用力而磨出血痕。她死死盯着那团缠斗的身影,看着李琼枝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悲愤,看着李邺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以及他在激烈的搏斗中,试图去抓腰间另一把备用手枪。
砰!
砰!
砰!
混乱中,不知是谁扣动了扳机,刺耳的枪声响一声,正好打在了主驾驶位前方的仪表盘上。
顷刻间,电火花猛地炸开,玻璃碎片碎裂一地,仪表盘上瞬间黑了大半,直升机内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机舱。
失控的直升机剧烈颠簸起来,犹如一只被折翼的巨鸟,机头不受控制地向下栽去,所有人因为惯性被死死压在座位上。
仪表受损,液压失效。
李琼枝在剧烈的颠簸中拼尽全力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李邺,而跌跌撞撞地扑到副驾驶位,左手抓住仅存的操纵杆,右手的手指在几个尚能工作的备用按钮上疯□□作。
“警告。尾桨动力丧失,高度急速下降。”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无情地宣告着残酷的事实。
李邺被刚才的颠簸甩到机舱后部,防弹衣救了他的命,但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眩晕。当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的是李琼枝拼命拉杆试图稳住机身的背影,是舷窗外急速放大的、绿色的湿地。
时隔多年,死亡的恐惧再次真实地攫住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李安衾动了。
尽管双手被绑,但为了搏一把,她趁着直升机再次剧烈倾斜的瞬间,找好角度,借力整个人默默地从座椅上站起,用力撞向刚扶着舱壁站起的李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