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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焚天(第3页)

自从与李邺会晤一事后,她知道自己将不可避免地将卷入这场派系之争。

保全自己的最好办法,要么是作壁上观,要么是以身入局。

李安衾知道,父叔斗争背后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李促、李邺除了熟络李绣年的旧关系网以外,还各自拥一位靠山。

很明显,无论谁败都会殃及自己的利益。若随李促错押,不仅天盛将面临被查封的风险,作为他的名义上的女儿、李邺最希望抹去的存在,她必将遇害;若随李邺失势,作为朋党的李安衾毋庸置疑必将面临牢狱之灾。

作壁上观已经是不可能的,她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最好的办法唯有以身入局,押上第三者,然后借刀杀人,干净利落地弑父弑叔

前世的李安衾被他们害得遍体鳞伤,这一世,她发誓要挣脱家族义务的牢笼,不再成为困于盛世庙堂的牡丹,她要拼尽全力地去追求她所向往的一切。

是余生之自由、纯粹之爱意和——

陆询舟。

二月末,某一个细雨蒙蒙的下午,下定决心的李安衾前去拜访一位重要人物。

福田区某间极为安静的茶室内,她与一位中年男子相对而坐。

周澂学,第三派系的四把手,也是某位大人物在大湾区的心腹,此刻衣着简朴的他看上去宛如一位儒雅和蔼的长辈。

几道精致的茶点,一壶上好的普洱,氤氲的茶香里,周先生官腔圆融,滴水不漏,而李安衾清清淡淡地坐在那里,适时颔首,偶尔说出几个简洁明了的词语作为答复。

当周澂学看似无意地将话题引向“家族长辈的余荫”时,李邺的名字被轻飘飘地提起,李安衾端茶盏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令叔父当年在地方上,魄力也是极大的。”

周先生的语气依旧平和,像在闲聊一段前尘往事。

“特别是处理十二八那种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手腕之利落,心思之缜密,让人叹服啊。只可惜了那些……无辜受累的人。”

他轻轻吹开浮沫,浅呷了一口茶,目光中带上一丝探究。

“听说当年的赔偿杯水车薪,有些家属至今住在城郊,日子艰难得很。”

“十二八?”李安衾放下茶盏,泠润的声音如玉石相击,听不出情绪。

周澂学失笑着摇摇头:“看来,李总对家中长辈的旧事知晓得并不详尽。也是,那会儿李总估计还小。”

他没有继续深入,点到即止,话题又自然地转向了对深圳未来能源规划的展望。

离开茶室时细雨未停,李安衾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车窗隔绝了城市的喧嚣,车内一片死寂。

她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三百多条人命、高铁坠落、替罪羊、少得可怜的赔偿、维权失败——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被“十二八”这根线索巧妙地串联起来,构成了李安衾初步的思路。

晚上回家,哄睡小奶娃后,李安衾打开电脑,搜索白天得知的关键词。

“十二八”、“南方某省”、“铁路桥坍塌”、“高铁事故”。

海量的信息碎片被李安衾逐一筛选,当年的新闻报道语焉不详,但在一些早已被遗忘的网络角落,在零星的旧帖和申诉材料里,惨案的轮廓被李安衾一点点拼凑起来:

并非天灾,而是彻头彻尾的人祸!

豆腐渣工程!

工程款被层层盘剥侵吞!

时任地方要职的李邺,他的名字虽未出现在事故追责的公开名单里,但在那些愤怒的控诉和内部人士模糊的爆料中,频繁地与一些难堪的字眼紧密相连。

而受害者家属的维权之路,更是触目惊心:被威胁分化,起诉被各种理由驳回或拖延,最终在绝对的权力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得到的所谓“赔偿”,在失去顶梁柱的家庭面前,无异于羞辱。

李安衾注意到这次文字中反复出现了一个名字:陈桂芳。

她是那列死亡列车上一位遇难工程师的妻子,也是当年不屈不挠、带领着悲愤的家属们艰难抗争的核心人物。

李安衾给蔡薇发了一则消息,十分钟后,蔡特助便将陈女士的家庭住址发了过来。

书房的落地窗外,深圳的万千灯火彻夜不灭。

联合受害者。

这念头在几小时前还显得荒谬而危险,但现在,它成了黑暗深渊中唯一可见的、带着荆棘的藤蔓。

李安衾需要真相,需要力量,需要足以撕开李家华丽表象的利刃。

陈桂芳,这个名字,成了第一个突破点。

翌日,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驶离繁华的市区,一路向着深圳北部关外的方向开去。

茂密的水泥森林如同潮水般逐渐退去,露出底下更为粗粝的肌理。

道路变得狭窄,两旁是参差不齐的筒子楼,车子最终停在陈家村一个狭窄的巷口。李安衾新雇的司机兼保镖下车确认了门牌号,而后回来打开车门:“李总,就是前面那栋,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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